();
第二十三章 程桑，你够这个资格吗？
酒瓶砸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短暂的死静后，王昱低头看着自己被砸开花的右手。
手背上的伤口露着一节惨白色，短短一秒后迅速被鲜血覆盖，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传来。
王昱疼得忍不住尖叫，“啊—”
“救命啊——”
沈京鸿一脚踹开王昱，看一眼坐在一侧的孙司南，嘴角抽了抽。
“在沈家没声明和她断绝关系之前，程桑依然是沈家二小姐，王公子摸程小姐的脸，跟打沈家的脸有什么区别？”
“王昱，打你冤不冤？”
王昱疼得满脸汗水，抱着手在地上抖成一团。
怕再挨打，嘴上不敢犟半点，“不，不冤。”
孙司南坐在那儿没说话，视线停在沈京鸿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眉头狠狠一皱。
程桑打完电话，打开云栖阁的门。
沈京鸿正好懒懒散散地从里面出来，两人迎面。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程桑一眼看见沈京鸿的白衬衫领口染了两处血迹，隐约是指印的形状。
她下意识看向沈京鸿的手。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只见鲜血从他右手的虎口处流下来，沿着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程桑心跳一窒，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她几乎本能地迎上去，拿起他的手查看，开口时声音慌到颤抖。
“你怎么受伤了，谁弄伤你的？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沈京鸿蓦然投来的目光，她像做错事的孩子，第一时间把手收回去放在身后，拘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慌了。
她苦守着一个秘密，放任它在心里长成参天大树，却偏偏在她最措手不及的时间里露出冰山一角。
“大…大哥你没事吧？”
她喉咙颤了好几次才憋出这一句。
怕被沈京鸿察觉出那点心思，那么妹妹关心哥哥，也很正常吧？
大哥？
沈京鸿眉心一蹙。
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讽刺的音节，像听到了一个再冷门不过的笑话。
他抬起还在流血的右手，盯着程桑的眼睛，“这么明显的事你何必多此一问，显示你很关心大哥吗？”
“我只是…”程桑不想多解释。
正好有一名服务生过来，她忙交代：“麻烦帮我打120，让人把急救箱送来。”
沈京鸿脸色冷漠：“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
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程桑心都揪了起来，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你现在去医院，要半个小时才能包扎，不如在这边先做处理，再去医院…”
“程小姐，快救命啊！”
程桑话还没说完，王昱抱着手从房里窜了出来，发现沈京鸿还在这儿，他慌不择路地往程桑身后藏，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疼得忍不住嗷嚎。
看到他触目惊心的手背时程桑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
同时也瞬间明白，伤是沈京鸿造成的。
沈京鸿在伤他的时候误伤了自己。
会所的人来得很快。
程桑这边交代下去，马上就有同层服务生抱着急救箱跑过来。
“箱子给我。”程桑接下急救箱。
为了更好地照顾小泽，她跟简柠学过一些急救方法。
沈京鸿的手需要尽快处理…
可她走向沈京鸿时，王昱突然没站稳似的朝她摔了过来。
程桑本能地出手扶他一把。
王昱被疼疯了，惨白着脸几乎在哀求，“程小姐我快不行了，你给我止血，快点…”
论伤势，确实王昱比较严重。
可…
她还没回复，沈京鸿已经从她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高大挺拔，看不出有伤，依然走路带风。
程桑来不及心疼。
下一秒孙司南也从程桑身边走过，“我们的事下回再谈，我先送他去医院。”
说完他大步跟上沈京鸿。
程桑也想跟过去。
但是见王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想这么做乎不太合适。
伤是沈京鸿造成的，如果把人直接丢下，王家肯定会问罪到沈家，事情闹大了沈京鸿难免受到牵连，也会对正在养病的爷爷造成困扰。
积极处理，说不定能大事化小。
这么一想，她强忍着恶心拿起王昱的手，“没事，我帮你处理。”
紧急处理无外乎止血包扎，程桑可以应付。
可是王昱全程除了呼痛，就是盯着她看，让她极不自在，脑子里自动浮起被他调戏的场景，好几次想大耳刮子扇他脸上。
当然，给他包扎的时候也没客气。
等她处理好王昱，救护车已经停在会所楼下。
程桑**发酸的肩走出会所，身影有些落寞。
收到翁娅的消息，她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
【今晚不能出任何失误，我亲自去会所那边接你，他也在准备了。】
程桑并不意外翁娅知道她的行程，毕竟王昱都来了。
今晚是她和沈京鸿在周期内的第二晚。
第一晚，因为她想着要给儿子抢个爸，要毁了翁娅的订婚，所以她不遗余力。
可是今晚呢？
小泽的治疗方案已经变了，她对于得到沈京鸿的执念，还会那么强烈吗？
她不想深想，索性删除消息，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小泽回国，程桑并不会很快离开京市，于是简柠给她弄了一辆车马自达，方便她出行。
今晚程桑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刚坐上车，发现哪里不对劲。
车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猛地回头，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
沈京鸿。
沈京鸿上身只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衬衫，西装外套胡乱包着他受伤的右手，人懒懒地半倚在那儿。
光线太弱，但程桑还是一眼看出他身上那少见的脆弱感。
程桑心里忽然涌起淡淡的疼，从浅到深，丝丝入扣。
她压下情绪，没问他为什么能精准找到她的车，什么都没问。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沈京鸿出声打断，还是那懒散的调子，“我让人把药箱拿过来了。”
程桑：…
她是真不懂他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药箱在，当然要尽快帮他处理。
程桑打开车内灯坐进后排，揭开他的西装外套。
尽管有了预设，程桑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右手虎口赫然有一条不规则的口子，不时往外冒血，程桑可以肯定，这是被酒瓶子伤到的。
他在砸王昱的时候酒瓶碎裂。
酒精棉擦在伤口上，沈京鸿的手轻微一颤，呼吸明显变重。
他半眯着眼睛，目光似看不看地停在程桑脸上。
程桑怕弄疼他，手上小心翼翼，沈京鸿却若无其事，甚至面带笑容，
车里太窄，程桑感觉这里连呼吸都是滞闷的。
为了缓解尴尬，她试探开口，“上回听说你在找你的孩子，有进展了吗？”
沈京鸿垂眸看她，语调比任何时候都随意。
“你要帮我找吗？”
程桑心虚，无辜的大眼睛转了转，“我可没那本事。但是，如果翁小姐知道了，会不会生你气？”
“会吧。”
沈京鸿左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一种随意和无所谓。
等包扎好，没见伤者怎么样，程桑反而给自己憋出了一身汗，她收好药棉和酒精，合上药箱。
几番纠结，她终于问出那句在舌尖绕了几圈的问题。
“大哥，你对王公子动手，是因为谁？”
敲打的手指停下来，沈京鸿笑着直视她的眼睛，“你猜？”
程桑喉咙一滚，“不会是我吧？”
沈京鸿忽然笑出声，笑得身体发颤，伤口跟着一跳跳的疼。
等笑声止住，他坐直身体。
似乎带着一股无名火，他不轻不重地捏住她下颌，“你早就不是我妹妹了，程桑，你觉得你够资格让我为你动手吗？”
程桑觉得她明目张胆问出这句话简直是疯了。
沈京鸿有翁娅，哪怕翁娅不能生他们还是那么相爱，可见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而她的自我感动，就像一个笑话。
她摇了一下头，收起眼里的失落，默默从后排退到车门外。
身子还没站稳，眼神一顿。
因为她发现，翁娅正心急地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