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大明从衙役开始 卷一:身在公门 崭露头角 第三十二章围城 上

翌日清晨,林峰是被一阵隐约的喧哗和骚动吵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只觉得头脑依旧有些昏沉,昨夜他和衣而卧,铁甲硌得浑身酸痛。

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喧哗,林峰一个翻身坐起,抓起手边的佩刀,对着城楼外厉声喝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话音未落,牛天那壮硕的身影便掀开布帘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道:“都头,贼寇又来了!”

林峰眼神一凛,最后一点睡意瞬间驱散。他二话不说,抓起佩刀系在腰间,沉声道:“走!去看看!”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城门楼,来到城墙边。

此时,城头上许多依靠着女墙休息的丁壮也早已被惊醒,纷纷扒着垛口,惊恐地朝着远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嘈杂。

林峰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遥远的天际线下,一道黑压压的潮水再次涌现,正朝着县城方向缓缓蠕动而来。

人数似乎比昨日更多,铺天盖地,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眯起眼睛,粗略估算了一下距离,对方离城墙大约还有二三里地。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冷静地对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城下所有人都动起来!炊饭的熄火,睡觉的起身,各就各位!弓手上弦,滚木礌石就位!快!”

城上城下顿时陷入一片紧张的忙碌。

锅灶被踢翻熄灭,正在打盹的丁壮被同伴推醒,慌忙抓起身边的武器奔向自己的位置。弓手们紧张地检查弓弦,将箭矢插在身前顺手的地方。负责器械的民壮则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滚木礌石再次搬运到垛口边缘。

好在昨日已经经历过一遭,虽然依旧显得有些慌乱,但比起昨日今日总算有了些章法,各队正、伍长的呼喝声也有效地引导着人群。

然而,今日的乱民队伍,也有些不同。他们并未急吼吼地一拥而上,而是在距离城墙尚有一里地左右的地方,便缓缓停了下来。

紧接着,那乱民队伍中,竟猛地冲出四五个骑着驽马、骡子的人,朝着城墙方向疾驰而来!

“咦?乱民里头怎么还有骑兵?”旁边一个丁壮忍不住失声惊呼。

林峰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几骑,随口应道:“咱这陕北之地,民风彪悍,会骑个骡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不是骑着**就能叫骑兵。”

不到一里的路程,即便是驽马,跑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那四五骑便在距离城墙百五十步,也就是一箭距离的地方勒停了脚步。

此时,赵小乙已经带着他的弓队登上城楼,正张弓搭箭,瞄准了城下那几名不速之客。

“都头,”赵小乙低声请示,“要射吗?这距离有点远,但齐射或许能蒙中一两个。”

林峰缓缓摇了摇头,他抬手示意弓手们稍安勿躁,“不急。且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那几骑中,有一人猛地一夹马腹,驱策着坐下驽马又向前小跑了约二十步,独自一人立于阵前。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朝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嘶声大喊,声音在清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城上的官兵弟兄们!安寨县的父老乡亲们!尔等听着!我乃陈家庄陈二郎!我等不是反贼!我等与你们一样,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他声音悲愤,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是那**污吏!是那些泼皮无奈!是他们夺我田产,逼死我兄嫂老母,害我一家六口惨死!这世上没了王法,没了活路!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他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将自家的惨剧和盘托出,字字血泪。

“弟兄们!乡亲们!你们何必为那些狗官卖命,与我们自相残杀?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咱们一起去找那狗官讨个公道!”

他的喊话极具煽动性,城头上一些来自乡间的丁壮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复杂的神色。

甚至有人低头窃窃私语,显然其中遭遇引起了部分人的同情和共鸣。

林峰心里猛地“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这陈二郎句句泣血,专挑官兵与百姓的矛盾处下手,若是任由他再这般煽动下去,城上这些本就人心不稳的丁壮,恐怕真要生出变故!

他立刻上前一步,抢到垛口最前方,运足中气,声音如同炸雷般压过城下的呼喊,直接打断了陈二郎的话:“陈二郎!休要在此妖言惑众,颠倒黑白!”

他声音洪亮,刻意让城上城下所有人都能听清:“你说你非是反贼?那你聚集数千之众,围攻县城,打杀里册,扣押官差,这难道不是造反?!你说官逼民反?你家的冤屈,自有王法纲常可以申诉!县尊老爷、府尊大人乃至朝廷巡按,皆可为你做主!但你聚众作乱,刀兵相向,这便是将有理变成了无理,将冤屈变成了叛逆!”

“你口口声声说与城上弟兄一样?那我问你,你若破城,刀剑无眼,谁能保证不伤及无辜百姓?你抢掠街市,打砸商铺时,可曾想过他们也是与你一样的苦命人?你今日所作所为,与那欺压你的地痞恶霸,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换了一拨人来受苦受难!”

“守城的弟兄们听着!”林峰猛地转身,对着城上守军大喝,“保护身后家园父母妻儿,乃是吾辈职责所在!岂能因贼人几句蛊惑之词,便自毁长城?一旦城破,尔等家小,谁能保全?想想昨日被他们抢掠一空的街市!”

他最后对着城下厉声道:“陈二郎!你若真有冤屈,便放下兵器,自缚请罪,本都头可向县尊禀明,依律审理,或还有一线生机!若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便是自寻死路!”

陈二郎被林峰一番话驳得哑口无言,正待再搜肠刮肚想出些说辞。

林峰却不在给他这个机会,他猛地抬手,指向城下那犹自试图煽动的身影,对着身后弓手厉声喝道:“弓手听令!**贼酋者,赏银百两!”

“百两”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将城头所有人的情绪点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方才还有些迟疑的弓手们此刻再无犹豫,眼中只剩下那移动的“百两赏银”!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几乎同时爆发!

数十支箭矢如同毒蜂出巢,劈头盖脸地朝着城下那的骑手攒射而去!

甚至有些挤在垛口旁的丁壮,激动地捡起脚下的砖石瓦块,奋力朝着陈二郎的方向砸去!

陈二郎魂飞魄散!眼见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他怪叫一声,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身子几乎伏到了马背上,拼命地抽打着坐骑,朝着本阵亡命狂奔!

箭矢簌簌地钉在他身后的土地上,甚至有一支利箭带着锐风,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束发的头巾都射飞了出去,惊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一路狼狈不堪地逃回安全距离,陈二郎惊魂未定。

他喘着粗气,回头望向那巍然耸立的城墙,尤其是那个站在垛口后的身影,一股极致的屈辱和暴怒涌上心头。

陈二郎拔出腰刀,朝着城头方向疯狂地挥舞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狗官!狗官!你给老子等着!破城之日!老子必定屠尽满城!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