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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苏渊已站在青岚峰下的秘境入口前。
他指尖抵着腰间的玄珠,能清晰感知到那枚古珠正以极规律的频率震动——自昨夜望星台听见“封印松动”的声音后,这震动便再未停歇,像有根细针扎在识海边缘,提醒着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外门弟子,玉牌呈上来。”
楚云飞的声音打断了苏渊的思绪。
这位内门师兄立在两丈高的青铜拱门前,月白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青岚内门”的玉牌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他左手持着刻满符文的查核玉简,右手每接过一枚玉牌便轻按其上,待玉简泛起青光才点头放行。
苏渊摸出自己的外门玉牌时,玄珠的震动突然加剧。
他垂眸望去,古珠表面竞浮现出极淡的星芒,在玉牌刻着“苏渊”二字的位置投下细碎光斑。
“苏渊?”楚云飞的目光扫过玉牌,又抬眼打量面前的少年。
对方身形清瘦,外门弟子服洗得发白,却收拾得极整齐,连领口褶皱都被仔细压平过。
最让他注意的是那双眼睛——明明站在队伍末尾,却始终平视前方,没有半分对上位者的怯懦。
“是。”苏渊将玉牌递上,指尖刻意避开楚云飞的触碰。
玄珠的震动让他想起昨夜雷长老收徒时眼底的灼热,想起内门观礼席上几道隐晦的视线,更想起识海里那道苍老声音的警告:
“小心亲近之人。”
玉简青光闪过的刹那,楚云飞忽然开口:“听说你前日大比破了外门十年纪录?”
苏渊心头微动,面上却保持着外门弟子该有的谦逊:“侥幸而已,全赖雷长老指点。”
“侥幸?”楚云飞轻笑一声,将玉牌递回时指腹在牌面轻轻一叩。
“外门弟子,能接下周天策的血煞引还不落下风,这世上可没几个侥幸能做到。”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青铜拱门突然发出闷响,门内涌出的雾气裹着腐朽的灵气扑面而来,混着铁锈与枯木的气息。
“时辰到了。”楚云飞转身抽出腰间佩剑,剑脊上的青岚纹饰在雾中泛着幽光。
“记住,上古战场最忌贪功冒进。遇到机关莫要硬闯,跟紧队伍。”
他话音刚落,雾气里便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像是某种古老阵法被外力唤醒。
苏渊随着队伍踏入秘境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变。
原本清晰的山路化作灰白雾气,五步外便看不见人影,连神识都像被浸在浆糊里,只能勉强感知到左右人的模糊轮廓。
他不动声色地运转玄珠,星髓空间在识海展开的刹那,雾气里紊乱的灵气突然变得清晰——那些暴躁的火灵、阴寒的水灵、还有几缕若有若无的暗灵,竟都在朝着某个方向缓慢流动,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
“苏师兄!小心!”
变故来得突然。
走在队伍第三的外门弟子张二狗突然踉跄,脚下的青石板“咔”地裂开蛛网纹。
苏渊障孔微缩,玄珠的震动在此时化作暖流涌遍全身——这是体力转化灵气的征兆。
他足尖点地冲上前,右手抓住张二狗的后领,左手按在地面。
“轰!”
张二狗脚下的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密布尖刺的陷阱。
苏渊被反震力带得向后滑了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却始终没松开抓着张二狗的手。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跌坐在离陷阱五尺外的地面,张二狗浑身发抖,盯着脚下的深洞连声道谢。
“好快的反应。”楚云飞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苏渊扶着张二狗起身,掌心的玄珠仍在发烫。
他刚才按地时,分明触到了地面下流动的星髓气息——和玄珠内部的能量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快,却也更谨慎地垂下眼:
“是张师弟提醒得及时。”
队伍继续前行时,苏渊悄悄落后半步。
他假装整理衣襟,指尖在地面快速划过,用玄珠记录下每块青石板的灵脉走向。
雾气里的星髓气息越来越浓,像有个声音在召唤,又像有双眼睛在窥视。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一座残损的石殿旁扎营。
石殿门楣上“镇星宫”三个古字已风化大半,殿内散落着断剑、碎甲,还有几具枯骨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楚云飞命人在周围布下警戒阵,又分给每人一枚避毒丹:“夜里灵气更乱,莫要随意走动。”
苏渊捏着避毒丹,望着玄珠表面新浮现的星图——那是从石殿方向延伸过来的光带。
他借口去林子里采“续断草”疗伤,背着药篓往石殿后方的密林走去。
越往深处,玄珠的震动越剧烈,最后竟在他掌心灼出红痕。
“停。”苏渊突然站定。
他望着脚边的一块青石,玄珠的共鸣正是从这里传来。
他蹲下身,将古珠贴在石面上,星髓空间瞬间展开——石下三尺处,有个拳头大的石匣,匣内躺着半块刻满星纹的玉珏。
“好宝贝。”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渊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自树梢跃下,血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翻卷如焰。
来者面容被黑纱笼罩,唯余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像极了山林里吃人的夜枭。
“阁下跟了我们一路,难道不觉得累吗?”
苏渊缓缓起身,玄珠在掌心转动,星髓空间已模拟出三条退路。
他表面平静,实则已在脚边布下三道驱灵符,只要对方靠近三尺,符纸便会引爆。
“不累。”黑衣人轻笑一声,指尖弹出一枚淬毒的银针,“但你,该累了。”
银针破空而来的刹那,苏渊侧身翻滚,后背擦着地面撞在树干上。
玄珠在此时疯狂转动,将他体力的损耗转化为灵气,顺着百会穴灌进经脉。
他咬碎嘴里的聚气丹,掌心凝聚起赤红色的火劲——正是《烈阳掌》的起手式。
“慢了。”黑衣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苏渊只觉后颈一凉,一把**已抵在喉间。
他瞳孔收缩,正要激发玄珠的珠影护体,却见对方突然撤力后退三步,血衣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有意思。”黑衣人扯下黑纱,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
“难怪血衣楼要花大价钱买你的命。
不过...玄珠的秘密,我可要亲自挖出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
苏渊摸了摸后颈的冷汗,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眯起眼睛——那道刀疤他在青岚城的悬赏榜上见过,是血衣楼排行第七的杀手“幽影”。
而血衣楼,向来讲究“钱货两清”。
“是谁要我的命?”苏渊低声呢喃。
他望着掌心的玄珠,星图上突然多了一道刺目的红光,正指向石殿的方向。
夜更深了。
苏渊回到营地时,石殿门楣上的“镇星宫”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躺下时,听见远处传来石门开启的闷响——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