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白静立在电梯口,周身气息如一泓深潭,与周遭的狂热喧嚣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落在那座巍峨的塔楼之上,面色沉静。
在这座以筹码衡量一切的城市,唯有两种人能够获得踏入其中的资格。
其一,是那些积累了足以撼动规则数量的筹码的豪客。
他们以财富为敲门砖,用金银堆砌出通往“圣地”的阶梯。
其二,则是幸运客。
顾名思义,是那些幸运到极点的赌客,被命运女神亲吻过额头的宠儿。
如果有幸被选中成为幸运客,那么他便将体验一把从无到有的极致**。
以一笔磅礴到令人咋舌的资金作为起点,在这欲望之都里赚取到足以令自己衣食无忧的筹码。
当然,也可能在一夜之间,将这从天而降的财富挥霍一空,重新沦为尘埃。
而那些围着巡游车队的人们,便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祈祷着自己能够成为那唯一的“幸运客”。
名人堂,是无数金沙城信徒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地,是财富与命运的交汇点,是所有赌徒梦寐以求的殿堂。
而行白此行的最终目的,正是那里。
然而,名人堂遴选“幸运客”的时机,恰恰在他抵达金沙城之前便已结束。
这无疑切断了他通过【悦己精灵】来获取短暂幸运,以此成为“幸运客”踏入其中的捷径。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凭借真正的实力,在赌桌上赢取到令人瞠目的筹码,成为一名真正拥有入场资格的“豪客”。
所幸,对行白而言,在运气与博弈这一方面的领域,他恰好……极为精通。
行白收回了投向名人堂的视线,目光微转,落在了其侧面一张极为醒目、几乎占据半面墙的巨大海报上。
海报之上,是一个男人的影像。
他留着一头深黑色的短发,眉峰如刀,眼睑微垂,紫罗兰色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傲慢,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所有注视他的所有人。
他身着的酒红色修身西装,内搭哑光黑色高领打底,两种色调对比强烈,整体姿态高调而张扬,仿佛自己就是这欲望之城中最耀眼的核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影像下方一行嚣张的烫金字体,毫不客气地宣告着他的身份。
——弗洛克斯。
——此次被名人堂选中的“幸运客”。
行白唇角轻勾。
想要最快成为拥有足够筹码的“豪客”,这位风头正劲、被运气眷顾的“幸运客”,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踏脚石。
他手腕倏然一翻,又一颗浑圆金珠自指尖浮现,稳稳落在掌心。
行白信步于喧嚣街头,指尖随意地将那枚金珠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动作从容,仿佛周遭鼎沸人声皆与他无关。
他看似悠闲地散步,却方向明确地踱向那幅巨型海报。
直到整个人完全立于海报投下的阴影之中。
四周行人不由自主地被这份与城内格格不入的漫不经心以及强大的气场所吸引,纷纷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却毫不在意,只扬着头,径直望向那海报。
画面上,那双紫罗兰颜色的眼眸正傲慢地睥睨着下方。
行白唇角无声勾起一抹讥讽,疾风拂过他额前蓝色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写满挑衅的双眼。
指尖的金珠再次被高高抛弃,这一次,却并未落在等待承接的掌心。
而是直勾勾地坠向地面,直达脚底。
就在金珠即将落地的刹那,他忽地后撤一步,右腿如长鞭,猛地往前踹出!
鞋尖精准地命中下坠的金珠,赋予其一股爆炸性的力量。
那金珠霎时间化作一颗出膛的金色子弹,撕裂空气,叫嚣着射向巨幅海报!
“啪!”
一阵清脆而刺耳的撞击声骤然炸响!
撞击点顿时升腾起一团白色的烟尘。
直到那烟尘散尽,只见那枚金珠如一颗真正的子弹头,深深地嵌入了海报人像的眉心。
它正正停在弗洛克斯光洁的额心之上。
“一击毙命”。
围观的众人瞳孔震颤,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惊骇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那致命的“弹孔”之上。
这不是玩笑……这是公然的挑衅!
是对那位新晋“幸运客”毫不掩饰的宣战!
他们猛然醒悟,立刻急切地四顾,想要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身影。
然而,行白早已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利落转身,身影没入涌动的人潮,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现场没有人知晓他的阵容,但他以金珠为子弹、射穿海报、公然宣战新人幸运客的事迹,瞬间在金沙城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金沙城的大街小巷、赌桌牌局间不胫而走。
几乎是一夜之间,“神秘蓝发客挑战幸运客”的传言便已喧嚣尘上,如同无声弥漫的硝烟,笼罩了整座奢靡之城。
传言在口耳相传中愈发离奇,各种猜测推理愈演愈烈,最终“神秘蓝发客”已然在众人口中成为了意图颠覆名人堂规则的狂徒。
一场风暴,正在这座欲望之城悄然酝酿着。
……
名人堂深处,一间奢华至极的私人台球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烟草与凛冽酒气的混合气体。
金丝绒窗帘半掩着,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只余下球桌上台球撞击时偶尔迸发的清脆声响。
弗洛克斯正优雅地俯身,目光精准地丈量着一颗红球的击打线,镶着金边的台球杆在他修长的指尖稳如磐石,等待着致命一击。
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快步走近,在他身侧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而弗洛克斯准备击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未曾从那颗红球上移开。
直到侍从缓缓退开,他才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趣闻。
“呵……”
他直起身,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蓝色油巧,慢条斯理地摩挲起球杆光滑的杆头。
紫色瞳孔裹在狭长的眼型里,眼尾微微上挑,像是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又如同蛰伏的猛兽,洞悉着一切伪装下的本质。
“不过又是些……渴望名声的可怜虫精心设下的小把戏罢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哗众取宠而已,指望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说完,再次优雅俯身,将全部注意力重新凝聚于球桌,凝聚于眼前的红球之上。
杆头稳稳对准白球,力道与角度在脑海中已然计算出精确的角度。
下一刻,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如同珍珠落入玉盘。
“咔、咚。”
红球利落入袋,发出一声令人满足的闷响。
再之后,又是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