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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岔路口近在咫尺,那扑面而来的风沙死寂之气已清晰可闻。云翊所化的幽暗流光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携着苏晚卿没入那一片苍黄之中。
苏晚卿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身后那彻底疯狂的咆哮与崩塌的景象,将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冰冷、所有的孤注一掷都压在与云翊这危险的“契约”之上。心口的血玉微微震动,既是对未知前路的警惕,亦是对身后那正在湮灭的一切……一丝无法彻底斩断的、撕扯般的钝痛。
就在云翊即将踏入通道的前一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自苏晚卿体内爆发!
并非来自她的意志,而是源自那枚与她灵魂深度融合的血玉!以及……通过血玉那孽海同归的连接,从后方昭霆那彻底狂暴的核心中,传来的最后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王族本源的悲鸣与牵引!
“呜——!”苏晚卿猛地捂住了心口,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出,溅落在云翊干瘪的袍袖上!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度混乱,血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不再是之前的邪异紫红,而是某种……璀璨的、带着悲壮毁灭气息的金红色!
仿佛有一颗微型的太阳,即将在她心口炸开!
“怎么回事?!”云翊身形猛地一滞,惊怒交加地看向苏晚卿,试图用轮回镜碎片压制她体内突如其来的暴动。他以为苏晚卿要反悔,要动用同归于尽的手段!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那金红色的光芒并非针对他,而是……遥遥指向后方那彻底疯狂的昭霆!
只见远处,昭霆那狂暴攻击一切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他胸膛处那暴露的、裂纹斑驳的熔金核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引燃,爆发出的不再是混乱的血焰与死气,而是……一种无比纯粹、无比高贵、带着亘古苍茫气息的……璀璨金辉!
那金辉是如此耀眼,如此强大,甚至暂时压过了周围九婴意志的虚影,将整个崩塌的巢穴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是……王者血脉……濒死返照?!”云翊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瞬间明白了!昭霆体内那被诅咒和污染深深掩埋的、属于他古老王族的本源之血,在彻底疯狂、濒临彻底湮灭的最终时刻,被外界(很可能是九婴意志的极致压迫和苏晚卿血玉的异常共鸣)意外地……激发了!
但这激发,并非新生,而是……最后的燃烧!最后的辉煌!
如同星辰寂灭前最耀眼的光芒!
而这股力量,通过那该死的、无法斩断的“孽海同归”连接,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和……共鸣体,疯狂地涌向苏晚卿!
苏晚卿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而悲壮的力量撑爆了!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灵魂都在战栗!血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纯粹的王血金辉,其上的裂纹竟被短暂地弥合,散发出神圣与邪异交织的诡异光芒!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在这股王血金辉的猛烈冲击下,她清晰地感受到,昭霆体内那原本疯狂反噬、排斥生路的“心狱诅咒”,竟然被这源自他自身本源的力量……短暂地压制了下去!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虽然代价是他最后的生命之火,但……那疯狂的、毁灭一切的血焰,确实在王血金辉的照耀下,如同潮水般退却了那么一瞬!
昭霆那庞大的身躯停止了疯狂的攻击,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微微抬起,那双熔金的瞳孔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仿佛洞穿了三百载时光的……悲凉与疲惫,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看向她方向的……确认。
就像在核心废墟光茧中,他最初触碰她时那样。
仅仅一瞬。 下一刻,那璀璨的金辉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诅咒的黑纹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疯狂反扑,试图将这最后的辉煌彻底拖回黑暗的深渊!
机会! 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
苏晚卿的心脏猛地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楚、不甘和某种疯狂决意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爆发!
不能就这样结束! 不能让他就这样彻底湮灭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哪怕前路是真正的无间地狱,也要……一起闯过去!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如此霸道,瞬间压倒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冰冷!
她猛地转头,看向惊疑不定的云翊,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云翊!改变目标!不是北漠!是东海那条路!现在!立刻!”
云翊一愣,随即暴怒:“你疯了?!东海那条路空间极不稳定,九婴意志明显更倾向那里,是真正的死地!而且他……”他指向身后金辉正在消散、诅咒重新占据上风的昭霆,“……根本不可能跟上!带上他我们谁都走不了!”
“我能让他跟上!”苏晚卿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感觉到昭霆那边的金辉正在飞速消散,时间来不及了!“用你的轮回镜碎片!最大功率!不是吞噬,是强制牵引和融合!融合我们三个的力量,强行冲开通道!”
她指着自己心口那枚因为吸收了大量王血金辉而变得极度不稳定的血玉,又指向昭霆那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的核心:
“我的血玉吸收了他的王血本源,现在能短暂共鸣!你的碎片不是能窃取力量、扭曲规则吗?以我的血玉为中介,以他的王血余晖为燃料,强行将我们三者的力量糅合在一起,足够爆发出一次冲击通道的力量!这是唯一能带他一起走的机会!”
云翊瞳孔骤缩,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这个计划疯狂、危险,且成功率极低!更重要的是,这将让他彻底暴露在昭霆那狂暴的力量和苏晚卿诡异的血玉之力下,甚至可能需要动用轮回镜碎片更深层次、更危险的力量!
“我凭什么要冒这个险?带上他这个累赘和炸弹?!”云翊厉声拒绝。
“就凭你想要的‘答案’和‘力量’,很可能就在东海之下!就凭没有我这枚吸收了王血的血玉做中和缓冲,你独自根本抵挡不住东海通道那狂暴的空间乱流和九婴意志的重点关注!就凭——”
苏晚卿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直刺云翊心底最深的算计:
“——你我都知道,他若彻底湮灭,我这‘人形枷锁’也必死无疑!你之前所有的投资,包括这块碎片的损耗,就全都白费了!你甘心吗?!”
最后一句话,如同毒针,狠狠扎在了云翊的死穴上!
是啊!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动用了碎片的本源之力,岂能在此刻功亏一篑?!苏晚卿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而昭霆……这把失控的凶兵,若真能短暂恢复一丝可控性,或许在东海那种绝境中,反而能成为……有用的棋子?
电光石火间,无数利弊在云翊脑中闪过。他看了一眼即将彻底闭合的东海岔路口,又看了一眼身后金辉几乎彻底熄灭、诅咒黑气重新暴涨的昭霆,最终,眼中闪过一抹极度疯狂和贪婪的光芒!
赌了!
“好!就如你所愿!共堕无间!”云翊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狰狞,“记住你的承诺!若敢反悔,我自有手段让你们求死不能!”
他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轮回镜碎片上!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镜面再次化作深不见底的黑洞,但这一次,散发的不是吸力,而是一种扭曲、融合、强行糅合的诡异力场!
“就是现在!引动王血余晖!”云翊嘶吼!
苏晚卿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力量,甚至燃烧起那刚刚吸收、尚未炼化的王血金辉,毫无保留地注入心口血玉!
“以我残躯,化为薪柴!引汝王血,照彻幽冥!归来!!!”
她发出了泣血般的呐喊!
嗡——!!!
血玉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到极致的金红色光芒,如同一道桥梁,瞬间贯穿虚空,再次连接上昭霆那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核心!
昭霆那即将彻底沉沦的意志,仿佛被这最后的、燃烧灵魂的呼唤和那同源的王血力量猛地刺痛,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一丝清明回归的咆哮!
他胸膛处,那本已黯淡的金辉猛地回光返照般亮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轮回劫力!万流归墟!融!!!”
云翊面目狰狞,将轮回镜碎片的力量催动到极致!那扭曲融合的力场猛地扩张,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熔炉,将苏晚卿血玉爆发的金红桥梁、昭霆回光返照的王血金辉、以及他自己那幽暗深邃的轮回之力,强行拉扯、挤压、融合在一起!
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恐怖力量,在这股外来的、霸道的法则之力作用下,强行糅合,形成了一股极度不稳定、色彩混沌、散发着毁灭与新生矛盾气息的能量聚合体!
“走!!!”
云翊咆哮着,驾驭着这团危险到极点的混沌能量,如同驾驭着一颗即将爆炸的星辰,猛地转向,不再冲向近在咫尺的北漠路口,而是以决绝的姿态,悍然冲向了那条雷电交织、巨浪滔天、即将彻底闭合的东海岔路!
在他们身后,昭霆那庞大的身躯被这股融合力量强行牵引,化作一道流光照入能量聚合体中。金辉彻底熄灭,诅咒的黑气再次弥漫,但他最后的那一丝微弱清明,却仿佛被锁在了这共堕无间的旅程之中。
九婴的意志虚影发出了震怒的嘶鸣,似乎对猎物的脱离和选择感到愤怒,巨大的虚影猛地压向东海通道!
但已经晚了!
那混沌的能量聚合体,如同逆天而行的陨星,狠狠地撞入了东海岔路那狂暴的乱流之中!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空间通道剧烈扭曲,雷电与巨浪被强行撕开! 光芒吞噬了一切!
薪焚王血,照亮刹那前路。 三人共堕,无间由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