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上,风声呜咽。
袁军先锋大将颜良,立马于一处高坡,眺望着远方那座孤零零的灰色堡垒。
他的身后,是三万精锐大军,黑压压一片,旌旗如林。
“将军,那便是赤贼的防线?”
副将催马赶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就这么个土疙瘩?墙头还没我家的院墙高!”
颜良也笑了。
那座堡垒的造型,实在是滑稽。
没有高耸的城墙,没有巍峨的角楼,通体灰白,像个被人啃了几口的星星,趴在地平线上。
这也能叫防线?
简直是对战争的侮辱!
“鞠义何在?”颜良收回目光,声音里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杀气。
“末将在!”
一名身形并不高大,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的将领,催马出列。
他和他身后的八百名士卒,沉默如铁,身上那股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腥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先登死士!
袁绍麾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王牌!
颜良用马鞭遥遥一指那座古怪的堡垒,语气轻慢。
“鞠将军,给你半个时辰。”
“把那个土堆,给我踏平了。”
“遵命!”
鞠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去碾死一只蚂蚁。
他一挥手,身后的“先登营”立刻分出数十骑斥候,如离弦之箭,向着堡垒高速抵近。
鞠义治军,以严苛闻名。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哪怕眼前只是个土堆,他也要先摸清它的底细。
片刻之后,斥候飞马而回,脸上却带着一种见了鬼的表情。
“将军!那……那堡垒有古怪!”
一名斥候翻身下马,声音都在发抖。
“它的墙体,滑不留手,根本找不到攀爬的缝隙!”
“而且……而且它的每一个角,都像一把刀子,不管我们从哪个方向靠近,都会被侧面的墙头看得一清二楚!”
另一名斥候递上一张匆忙画下的草图。
鞠义接过一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图上,那座滑稽的星星堡垒,被无数条红线交织覆盖。
那些红线,代表着箭矢的射击轨迹。
在图上,整个堡垒的外围,没有任何一寸土地,能够躲开来自两个,甚至三个方向的交叉射击!
那不是一座堡垒。
那是一座设计精巧到了极致的,死亡陷阱!
“这……这是何人所建?”
鞠义身边的副将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闻所未闻的城防设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鞠义捏着那张草图,沉默不语。
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敢用这么一座低矮的堡垒,就想挡住他三万大军的兵锋!
因为,高墙,根本毫无意义!
在这样密不透风的交叉火力面前,任何蚁附攻城的战术,都和主动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
灰白色的堡垒之上。
周铁山嘴里叼着根草根,正靠在垛墙上,眯着眼晒太阳。
他脚下的墙体,冰冷而坚硬,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营长!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一名年轻的士兵探出头,看了一眼远方那片钢铁森林,吓得脸都白了,声音发颤。
周铁山吐掉嘴里的草根,懒洋洋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个鸟!”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身下的水泥墙垛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看见这玩意儿没?”
“委员长管它叫‘棱堡’,说是什么几何,什么力学,老子一个字都听不懂!”
周铁山的脸上,露出一抹狂热的崇拜。
“但老子信委员长!”
“委员长说这玩意儿能让咱们一个营,顶他一个军!那就一定能!”
他指着墙垛上那些预留出来的射击孔,咧开大嘴。
“都给老子听好了!”
“待会儿,就按咱们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打!”
“一号射击孔负责左边!二号负责右边!三号给我盯着正前方!”
“让那帮没见过世面的袁绍军看看,什么他**,叫火力覆盖!”
“什么他**,叫科学!”
周铁山一番粗鄙却又充满力量的话,让周围士兵们紧张的心情,瞬间安定了下来。
是啊!
他们有委员长!
他们有这坚不可摧的水泥神物!
他们怕个鸟!
……
堡垒之外。
鞠义缓缓抬起了头。
他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已经被身为百战名将的骄傲,彻底碾碎!
花里胡哨!
不过是些奇技**巧!
在绝对的精锐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被碾成齑粉!
他“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那柄饮血无数的战刀!
刀锋,直指前方那座沉默的灰色堡垒!
“先登营!”
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冰冷而又残酷!
“出击!”
“吼——!!!”
八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大盾的先登死士,同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向着那座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棱堡,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大地,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空气,因他们的杀气而凝固!
他们是河北最锋利的矛!
他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宰!
周铁山站在墙头,看着那股迎面而来的黑色浪潮,嘴角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来吧!
撞上来吧!
就让你们这群活在旧时代的蠢货,亲身体会一下!
什么叫,时代的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