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大厅内,灯火通明。
陈默双眼通红,喉咙早已嘶哑,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比帐顶的油灯还要亮上三分。
“命令!兵仗司!”
他指着沙盘上一个代表工坊的标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所有铁匠三班轮换!炉火不熄!人歇炉不歇!”
“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五万支长矛,一万副甲胄,还有五十万支箭矢!少一支,提头来见!”
“是!”
一名负责后勤的干部,领了令箭,转身就往外跑。
“命令!民政部!”
陈默的手指,又划过一片代表村庄的区域。
“以乡为单位,立刻组建民兵!以退伍老兵为骨,以村中青壮为肉!”
“武器不够,就用锄头和草叉!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扎穿敌人的脚板!”
“是!”
又一名干部领命而去。
一道道命令,从这个小小的议事厅发出,如同一条条神经,瞬间激活了根据地这头沉睡的巨兽!
整个根据地,彻底疯了!
城西的兵仗司,彻底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上百座熔炉的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赤红色。
“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锤击声,昼夜不息。
赤着上身的铁匠们,浑身被汗水浸透,肌肉在火光下坟起,像一尊尊铁铸的罗汉。
“快!快点!”
老铁匠王师傅,挥舞着大锤,嘶声力竭地吼着。
“多打一把刀,前线的弟兄就多一分活路!”
“咱们的爹娘妻儿,能不能保住刚分到的地,就看咱们手里的家伙够不够硬!”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喊累。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一股狂热的火焰。
他们不是在打铁。
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命,锻造武器!
而在村庄的打谷场上,另一场战争,也同样激烈。
“姐妹们!”
红娘子一身劲装,站在一个高高的草垛上,她的声音清亮而又充满力量。
“我们的男人,要去前面跟袁绍的狗崽子们拼命!”
“咱们也不能闲着!”
她指着堆成小山的旧布和草药。
“咱们的男人在前面流血,咱们在后面,就要把他们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现在!所有人动起来!”
“撕布!卷绷带!熬药!做金疮药!”
上千名妇女,从十几岁的少女到六七十岁的老妪,齐声应诺!
她们的手,或许没有拿过刀枪,却同样灵巧有力。
她们撕扯布条,熬制草药,缝补军服,制作干粮。
就连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也拿着小刀,在村口削着竹签,为军队准备拒马枪。
整个根据地,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成了这台机器上,一个不可或缺的零件!
……
清河郡,边境的一处密林中。
一名袁军斥候,被两名赤曦军的民兵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
他叫李狗子,是颜良麾下的斥候头目,潜入进来刺探军情。
可他看到的景象,让他肝胆俱裂!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田埂上,白发苍苍的老农,正指导着一群拿着锄头的青壮,演练着最简单的刺杀阵型。
他们的动作很笨拙,却招招致命!
他看到村口,一群妇女正哼着小调,将一锅锅热气腾腾的肉粥,送往民兵的训练场。
她们的脸上,没有半分被战争裹挟的恐惧,只有对自己子弟兵的疼爱与期盼!
他还看到,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在一名教导官的带领下,用稚嫩的童声,高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李狗子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打过黄巾,剿过山匪,见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不是一支军队!
这是一个被彻底武装起来的国家!
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他要回去!
他必须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颜良将军!告诉主公!
他们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泥腿子反贼!
而是一头,拥有了数百万只爪牙,数百万颗心脏的,前所未见的,红色恶龙!
……
帅帐之内。
李峥刚刚巡视完各处,脸上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豪情。
“委员长!”
陈默快步走了进来,他那张疲惫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狂热的喜悦。
“成了!全都动起来了!”
“这……这就是您说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吗?”
李峥重重点头。
这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这才是他足以对抗整个旧世界的,最强大的武器!
就在这时!
帐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名风尘仆仆的“蜂巢”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嘴唇干裂,脸上带着一股极度的亢奋!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封死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委员长!”
信使的声音,因为长途奔袭而嘶哑扭曲,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太行山,最高急报!”
李峥瞳孔一缩,快步上前,亲自接过竹筒。
帐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李峥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密信。
那是一张粗糙的兽皮,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力透纸背!
信的内容,只有短短两行!
“袁本初,算个屁!”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三日之内,我亲率黑山军主力,出井陉,攻他邺城老巢!”
信的末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