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人?”
糜芳看着那队从赤曦军本阵中快步跑来的女子,满脸错愕。
她们穿着统一的灰色**,背着奇特的木箱,行动间整齐划一,与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迥然不同。
糜竺也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快。
战场之上,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然而,下一秒,他的不快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为首的女子,正是卫生队刘艳。
她看也不看糜家兄妹一眼,直接领着人冲到伤员堆里,半跪在一个大腿被划开深可见骨的家丁身旁。
“一组,清创!”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一名女卫生员立刻从木箱里拿出剪刀,咔嚓一声,就将伤员那血污的裤腿整个剪开,露出恐怖的伤口。
另一人则拿出瓷瓶,将一股清亮的液体直接倒了上去。
“啊——!”
烈酒接触伤口,那名家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猛地抽搐起来。
“忍着!”
刘艳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冰冷。
“想活命,就给我忍着!”
她的手下动作飞快,用干净的麻布迅速擦拭着伤口里的污血和碎肉,那种熟练与冷静,看得人心头发麻。
糜竺原本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眼皮狂跳。
这些女人……疯了吗?!
可他却看到,那名家丁虽然疼得满脸扭曲,但伤口在烈酒的冲洗下,竟真的变得干净起来。
另一边。
一名家丁手臂骨折,白森森的骨头都刺了出来。
两名女卫生员一左一右,一人按住他的肩膀,另一人则抓住他的手腕。
“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
“一!”
“二!”
“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响起!
在伤员的闷哼声中,她们已经用两块削好的木板夹住手臂,再用麻布一圈一圈地牢牢固定住。
整个过程,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清创、缝合、上药、包扎、固定……
这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医疗队,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而冷酷地运转着。
原本哀嚎遍野、血流满地的场面,竟在她们的介入下,迅速变得井然有序。
糜家兄妹彻底看傻了。
他们带来的那些家丁,只会手忙脚乱地撒些金疮药,或者干脆撕块布条胡乱包扎一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糜贞的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那些女子的每一个动作。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专注,看到了自信,看到了一种她从未在任何女子身上见过的,名为“专业”的东西。
这些女子的脸上,没有侍女的卑微,没有歌姬的谄媚,更没有寻常妇人面对血腥时的恐惧与慌乱。
她们的眼神,锐利而平静,仿佛手中处理的不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
一名年轻的女卫生员,在为家丁包扎好伤口后,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伤口不深,养些时日就好了。”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
那种语气,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也不是主人对奴仆的安抚。
而是一种……平等的关怀。
轰!!!
糜贞的脑海里,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娇躯微微颤抖。
原来……
原来女子,还可以这样活着?!
不用依附于父兄,不用取悦于丈夫,不用在后宅的方寸之地里争风吃醋,耗尽一生!
她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技艺!
她们可以赢得他人的尊重!
她们可以和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用自己的双手,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一刻,赵云那神威凛凛的白马银枪,给她的冲击,都远不如眼前这群平凡而又不凡的女子来得巨大!
武力的强大,她能理解。
权势的威严,她能想象。
但这种来自思想、来自制度、来自一个全新社会体系的先进性,却像一把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她二十年来构建起来的,整个世界观!
她痴痴地望着那面在风中招展的,绣着血色“李”字的大旗。
那个男人……
他麾下的军队,到底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他所要建立的,又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就在糜贞心神剧震,几乎要窒息之时。
她的兄长糜竺,正满脸激动地看着一名重伤的家丁,在被救治后转危为安。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对李峥的感激达到了顶点。
他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到李峥面前,深深一揖,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十倍不止!
他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双手捧着,递到李峥面前。
“委员长高义!麾下将士,更是神兵天降!”
“此乃黄金百两,不成敬意!还望委员长务必收下,以作酬谢!”
金灿灿的钱袋,在血色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眼。
赵云和周围的白马义从,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