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救不了近火!”
信使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太史慈的心上。
去平原求援的念头,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摇摇欲坠。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信使,喉咙干涩。
“依你之见,当如何?”
这个问题一出口,太史慈自己都愣住了。
他竟然在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征求决定北海数万人生死的意见。
信使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猛地转身,手臂抬起,指向东边的方向。
“将军,实不相瞒!”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自信与力量。
“那位资助您母亲的李峥李将军,麾下的赤曦军,数日前刚刚正面击溃了两千汉军郡兵,兵威正盛!”
“如今,他们就在青冀边境驻扎,离此地,不过五十里!”
轰!
五十里!
这个数字,像一道天雷,在太史慈脑海中轰然炸响!
去平原,道路遥远,前途未卜。
去东方,半日可达,强援在侧!
一个念头疯狂地从他心底滋生,却又被他死死按住。
太史慈的呼吸变得粗重,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平原的刘备,乃汉室宗亲,素有仁义之名,向他求援,是为“公义”。
东莱的李峥,虽有恩于己,却终究是朝廷眼中的“反贼”,向他求助,是为“不义”。
公与私,义与利,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脑中飞速权衡。
刘备兵微将寡,就算他肯出兵,区区千人,面对管亥的数万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
那位李将军,能正面击溃两千装备精良的汉军正规军,其实力,毋庸置疑!
一边是渺茫的希望。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生机!
更何况……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怀中那封母亲的家书。
竹简的温度,仿佛还带着母亲手心的温暖。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为娘活至今日,从未听闻世间有此等仁义之师!不图回报,不图招揽,只为一份‘义气’,便肯为千里之外素不相识之人,行此厚恩!”
“……我等不过是替天下百姓,跑腿送信之人!”
这些话,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他的灵魂上。
他太史慈自诩忠孝节义,为报孔融知遇之恩,单骑闯万军。
可这位素未谋面的李将军,却已经替他,为他母亲送去了温暖与安康!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母亲自幼的教诲,在耳边轰然回响。
这份恩情,他如何能不报?
北海城中,数万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着救命的援军。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有任何犹豫!
所谓的“公义”,若不能拯救百姓,那便是虚伪的空谈!
所谓的“不义”,若能换来满城生机,那便是最大的“真义”!
想通了!
太史慈眼中的挣扎与迷茫,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猛地转身,对着眼前的信使,郑重地一抱拳。
手背上青筋暴起!
“兄台!”
他的声音,铿锵如铁,掷地有声!
“请为我引路!”
“慈,愿往拜见李将军,求其发兵,解救北海之围!”
话音落下。
信使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主公那神鬼莫测的连环计,成了!
这位本该投向刘备的绝世猛将,这位白马银枪、猿臂善射的东莱神箭,被他们,从历史的轨道上,硬生生地截胡了!
“将军大义!”
信使激动地一拱手,立刻指向东方那条岔路。
“沿此路疾行五十里,便可见到我军大营!”
“将军速去,我需在此等候后续弟兄,随后便到!”
“好!”
太史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翻身上马,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驾!”
疲惫的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发出一声嘶鸣,四蹄翻飞,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东方,狂飙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太史慈伏在马背上,胸中热血翻腾。
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
那位李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有如此手段,如此胸襟,能让麾下之人,行此报恩之举?
他又是怎样一个人,能让那封信中的“冀州万民”,甘愿为其奔走?
一个模糊而又高大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