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主力,数万大军,正朝着安平席卷而来!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砸进刚刚沸腾的油锅里,让整个根据地的狂喜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恐慌,如同瘟疫,在每个人的脸上蔓延。
刚刚分到土地的喜悦,被即将到来的、更庞大敌人的阴影所笼罩。
山谷的风,都带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主公,下令吧!俺们跟他们拼了!”
铁牛提着刀,眼睛通红,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李峥却摆了摆手,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脸,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错愕的决定。
“传我命令!”
“所有人,到谷口高台下集合!”
“我们开庆功大会!”
……
高台之下,人头攒动。
但气氛,却与上次公审张扒皮时截然不同。
没有了复仇的快意,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李峥走上高台,声音平静。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但是,在讨论敌人之前,我想先请几位弟兄上来说几句。”
他看向人群,喊出了第一个名字。
“王大伯!”
那个在公审大会上第一个上台控诉的老农,被众人推了出来。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块写着他名字的木制地契,像攥着自己的命。
“王大伯,告诉大家,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老农走上台,嘴唇哆嗦,他看着台下数千双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地契,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这地!是俺的命!”
“谁敢来抢!俺就跟他拼命!”
一句“拼命”,吼得地动山摇!
“说得好!”
李峥振臂一呼,又喊道:“下一个,周平!原安平县兵!”
一个投降的县兵走上台,他同样举起手里的地契,脸上满是激动。
“俺以前是给县尉大人卖命!打赢了,赏几口饭吃!打输了,命就没了!”
“现在不一样了!”
他猛地一捶胸膛,吼声震天!
“现在俺是给自己卖命!是给俺婆娘孩子,给这几亩地卖命!”
“谁想抢走它,就从俺的尸体上跨过去!”
一个又一个分到土地的汉子走上台,他们的话语朴素,却蕴**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
保卫自己的财产!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股决绝的气势,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恐慌冲淡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主公,俺有个问题!”
“那黄巾军……也是穷苦人,也是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兄弟!咱们……真要跟他们打吗?咱们……不该加入他们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气氛上。
是啊!
都是反抗朝廷的穷苦人,为何要自相残杀?
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李峥的目光,落在了王二狗身上,他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你问得很好。”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几个问题。
“我问你,黄巾军能给你一块属于你自己的地吗?”
王二狗一愣,摇了摇头。
“他们能像我们一样,建立一个公平的秩序,让你的妻女走在路上,不用担心被他们自己的士兵抢走吗?”
王二狗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们能让你的孩子,有书读,有字认,将来不用再跟你一样,除了拼命,别无选择吗?”
小帅彻底说不出话来。
李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不能!”
“他们只会烧!只会抢!只会破坏!他们推翻一个旧的吃人世界,只是为了建立一个由他们自己来吃人的新世界!”
“他们信奉的,是虚无缥缈的‘黄天’!是高高在上的‘天公将军’!”
李峥猛地一指台下所有人,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而我们!信奉的是我们自己!”
“信奉的是我们脚下这片用血换来的土地!”
“信奉的是我们手中这把能保卫家园的刀!”
他深吸一口气,吼出了整场大会最核心的总结!
“我们之前的胜利,不是因为我李峥有多厉害!更不是靠什么神仙保佑!”
“而是因为——”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战!”
“为自己而战!”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人脑中的迷雾!
他们脸上的迷茫、恐惧,瞬间被一种名为“觉悟”的火焰所取代!
原来是这样!
我们不是在为李主公卖命!
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婆娘孩子,为自己能活得像个人样,而拼命!
想通了这一点,那股对数万黄巾大军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保卫胜利果实的滔天战意!
“为自己而战!”
“谁敢抢老子的地,老子就弄死他!”
“管他什么黄天、黑天!挡老子种地的,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死!”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却又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力量,冲天而起!
成了!
这支队伍的“魂”,终于铸就!
李峥压下心中的激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思想统一,该亮出獠牙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声音冰冷而决然!
“传我将令!”
“全军备战!”
他的话音未落!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主公!不好了!”
“黄巾……黄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十里之外的山口!”
李峥眼神一凝:“多少人?打的什么旗号?”
斥候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抖。
“黑压压一片!全是骑兵!为首那面大旗……”
“上面写着两个字——”
“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