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山谷里的空气依旧凝固。
昨夜斗殴的两个团体,泾渭分明地坐在空地两侧,眼神碰撞,火星四溅。
所有人都等着李峥的判决。
李峥走上高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不甘的脸。
他没有提昨晚的任何事,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昨晚,我们为什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为了抢个好哨位?为了一句口角?
李峥没有等他们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声音陡然拔高!
“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家人!”
“我们只是一群被饥饿和恐惧赶到一起的陌生人!是一盘谁都捏得动的散沙!”
他一脚跺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
“这样的队伍,别说打天下,连下一个来剿我们的县兵都打不过!”
“我们会被轻易碾碎,然后像野狗一样死在路边!”
一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口。
铁牛这些老队员,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些新来的流民,脸上的桀骜也褪去几分,取而代代的是后怕。
看着火候已到,李峥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力量。
“所以,从今天起,我们要拧成一股绳!我们要有一个属于我们所有人的名字!”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古书上说,‘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意思是,谁说我们没有战袍?我与你,就是同一个战壕的兄弟!”
“从今往后,我们的组织,就叫——”
“同泽会!”
“同泽会!”
铁牛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爆发出光芒。
与子同泽!
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朴素的情感。
“好名字!”他第一个振臂高呼。
“我们就是同泽会的兄弟!”
“说得好!”
“可是……”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是王疤瘌手下的一个刺头,他缩着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嘀咕。
“入了会,跟以前有啥不一样?还不是你们这些老人说了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流民的心声。
他们怕的,就是换个名头,继续当炮灰。
“不一样?”
李峥笑了,他猛地指向那个刺头,声音如同炸雷!
“我告诉你,什么叫不一样!”
“第一!公产!”
“从今往后,所有打下来的战利品,金银、布匹、兵器,全部上缴!再由我和你们的头领,按照功劳大小,当众分发!”
“谁冲在最前,谁拿大头!谁在后面耍滑头,一根毛都别想捞到!”
“谁敢私藏,就是背叛所有兄弟,按规矩处置!”
这话一出,那些老实听话的村民和流民,眼睛瞬间亮了!
这太公平了!
而那些抢红了眼的刺头们,则脸色一白。
李峥没有停下,继续吼道:
“第二!公粮!”
“山谷里的粮仓,是我们所有人的命!所有人,按定额吃饭,按功劳吃肉!谁也别想多吃多占!”
“我们会建立伙房,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热饭!”
“第三!公战!”
“同泽会的军令,就是铁律!让你上,不准退!让你守,不准逃!”
“再有昨晚那种内斗,不论是谁,严惩不贷!欺负自家兄弟,比对敌人手软更可耻!”
“公产!公粮!公战!”
“这就是我们同泽会,和以前最大的不一样!”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李峥的目光如刀,扫过全场!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周铁山第一个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我铁牛,愿入同泽会,遵奉三公,万死不辞!”
“我等愿入会!”
最早跟随李峥的核心队员们,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他们的行动,像一道命令,带动了更多的人。
那些渴望公平的流民,那些只想吃饱饭的普通人,纷纷跪倒在地。
“愿入同泽会!”
“愿听李先生号令!”
转眼间,空地上还站着的,只剩下王疤瘌那几十个刺头。
他们脸色变幻,进退两难。
李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空气。
他直接开始下达命令。
“铁牛!”
“在!”
“我命你为本会第一什长!统领五伙,共五十人!负责全会战备操练!”
铁牛激动得浑身一颤,大声领命:“是!”
“红娘子!”
“在!”
“你为斥候伙长!带领本部兄弟,为全会耳目!”
“是!”红娘子干脆利落地应道。
李峥一口气,任命了十几个在之前战斗中表现最勇猛、最听话的队员为伙长。
一个金字塔般的指挥架构,瞬间成型!
每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挺起了胸膛,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光荣。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眼中也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他们看到了,只要听话,只要立功,自己也能成为人上人!
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在短短一刻钟内,焕然一新!
看着这股凝聚起来的气势,王疤瘌那些人终于撑不住了。
“噗通!”
王疤瘌第一个跪了下来,把头埋得低低的。
“我……我也愿入会!”
李峥这才将目光投向他们,声音冷漠。
“想入会,可以。”
“但你们这些人,必须打散,分到各个伙里,由伙长严加看管!”
“谁再敢拉帮结派,杀无赦!”
“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王疤瘌等人磕头如捣蒜。
一场即将分裂的危机,被李峥用雷霆手段,变成了一次组织力的飞跃!
他看着眼前这支初具雏形的队伍,心中却没有半点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空有骨架的巨人。
要让这个巨人真正活过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必须为它注入灵魂。
李峥转身,对着刚刚被任命的周铁山、红娘子等十几个新任头领,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今晚,所有伙长以上的人,到我帐中集合。”
“我们上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