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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的夜晚,从不缺少灯火通明之处,但属于陆时和与岁禾的那一盏,却常常亮在各自孤独的办公室或酒店房间。
陆氏集团的改革进入了深水区,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更难。
陆时和几乎是以 办公室为家,应对着来自内外的各种明枪暗箭。
岁禾国际的扩张步伐同样迅猛,情人谷项目进入关键阶段,她频繁往返于海城与项目地,还要兼顾高端酒店和连锁快餐的运营,行程密得喘不过气。
他们之间的通话,变得越来越像工作汇报和简短留言。
“四哥,我落地海城了,今晚还有个供应商会议,结束可能很晚。”
“好,注意安全,我这边还要处理审计报告的事,今晚也回不去。”
“嗯,那你记得吃饭。”
“你也是。”
通话结束,两头都是无尽的忙碌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晚,陆时和终于暂时压制住了董事会里最顽固的几个反对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难得在午夜前离开了公司。
他没有回家,鬼使神差地,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岁禾酒店的楼下。
大楼亮着灯,其中就包括岁禾那一层办公室。
灯亮着。
他抬头望着那熟悉的灯光,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思念,也有一种并肩作战却无法相拥的无奈。
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上楼,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那扇窗。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那扇窗的灯光熄灭了。
很快,岁禾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大厦门口,身边只跟着小于。
她穿着简单的职业装,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意,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处理最后的信息。
陆时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岁岁。”
岁禾闻声抬头,看到站在车边的陆时和,明显愣了一下,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担忧取代:“四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以为他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才深夜找来。
看着她条件反射般的担忧,陆时和心里一酸,摇摇头,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没事,就是想看看你,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好好聊聊了。”
她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化解不开的疲惫,心里同样一疼。
是啊,好久没有一起聊天了。
匆匆见一面,来不及聊太多。
甚至,连亲热都少了,几乎一见面累得就不想动了。
“吃饭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随即都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相视苦笑。
“看来都没吃。”陆时和叹了口气,拉开副驾的车门,“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还开着的小粥铺。”
这时,杨宽也来了。
看到陆时和过来,笑了一声,道:“今天难得啊,陆总来接岁禾,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带女朋友回去了?”
“去吧,”岁禾对杨宽点点头。“小于也很累,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跟我去南部看货。”
“周总放心,我不会掉链子的,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小于别提多有精神头了。
岁禾跟陆时和都是一笑。
她确实很能吃苦,很有拼搏的劲头。
“陆总,周总,拜拜喽。”小于摆摆手,跟杨宽走了。
岁禾看向陆时和,问了句:“四哥,我们去哪儿吃饭?回家吗?”
“在外面吃吧。”陆时和道:“找个地方吃。”
没有选择高级餐厅,在这个时间,一碗清粥小菜似乎更能抚慰疲惫的肠胃和心灵。
粥铺很小,这个点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热腾腾的粥端上来,氤氲的热气暂时驱散了深夜的寒气和疲惫。
两人安静地喝着粥,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仅仅是坐在彼此对面,感受着这难得的不被打扰的片刻宁静,就已经是一种奢侈的慰藉。
“改革推进得还顺利吗?”岁禾轻声问,语气里是真正的关心,而非客套。
陆时和苦笑一下:“拔钉子阶段,疼,但必须继续。今天刚拿下一个最难啃的,暂时能喘口气。”
他省略了过程中的凶险和博弈。
“那就好。”岁禾点点头,“情人谷那边,二期环评终于过了,但成本确实超了预算。”
她也分享着自己的难题,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工作。
“资金方面如果有压力。”陆时和下意识地说。
“不用。”岁禾微笑着打断他,眼神温柔却坚定,“岁禾国际能周转过来,盛华那边也很支持,告诉你不是要帮忙,只是想跟你说说。”
陆时和看着她眼中独立自信的光芒,心中微动,既欣赏又有些复杂的失落。
他的女孩,已经不需要他的庇护,甚至能在商场上与他并驾齐驱了。
他点点头,尊重她的决定:“嗯,我知道你能处理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项目上的事,不像恋人,更像默契的战友,交换着情报,理解着彼此的困境。
粥喝完了,短暂的宁静时光也到了尽头。
陆时和送岁禾回她的公寓楼下。
“早点休息。”他看着她眼下的青色,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拂开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
岁禾却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碰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疲惫:“四哥,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陆时和的手僵在半空。
岁禾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迷茫,也有挣扎:“每天靠几分钟的电话和短信联系,一个月见不到两次面,每次见面说的都是工作,我们真的还在谈恋爱吗?”
她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两人之间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
陆时和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岁禾说的是事实。
巨大的工作压力和各自沉重的责任,正一点点侵蚀着他们原本珍贵的感情空间。
“岁岁,我......”他喉咙发紧,想解释,想承诺,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现在给不了她正常的陪伴和恋爱。
看着他痛苦又无奈的表情,岁禾的心先软了。
她不是不理解,只是偶尔也会觉得累,觉得失落。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很难,我也一样,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们好像只是在两个平行轨道上奔跑,看得见对方,却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