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伟豪对《南京,南京》的重视,甚至远超以往任何一个商业项目。
哪怕自己对电影行业是十足的外行,前一晚也没陪宿舍兄弟去放松,第二天更是直接翘了课,早早来到办公室等候 。
他特意让米丽萍把办公区收拾得整洁些,连桌上的茶水都提前温着,心里反复想着:哪怕这部片子不赚钱,也一定要投。
关于《南京,南京》的具体剧情,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画面里满是那个年代的屈辱与苦难,看时压抑得喘不过气,后来便没再重温。
可正因为这份 “压抑”,他更清楚这部电影的意义。
它不是用来消遣的娱乐片,是刻着历史伤痕的 “纪念碑”。
尤其想到后世南京险些举办 “樱花季” 引发的争议,他更觉得:得让更多人记住这段历史,不能让苦难被时间冲淡。
上一世自己平头老百姓一个,这一世手里现在不是有两个子了吗。
办公室门被推开时,张伟豪立刻起身。
张有军带着两人走进来,一边引着他们落座,一边介绍:
“张总,这位是许杰,做电影发行的,在电影圈人脉很广;这位就是陆导,《南京,南京》的导演。”
“陆导,许先生,快请坐。” 张伟豪笑着伸手,语气里没有平日谈商业项目的疏离,多了几分真诚。
米丽萍连忙上前,给三人倒上刚泡好的龙井,茶叶在杯中舒展,热气氤氲了桌面。
陆导刚坐下,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剧本,双手递到张伟豪面前,眼神里满是恳切:“张总,您先看看剧本。
这是一部反战电影,我不想只拍‘仇恨’,更想拍战争对所有人的创伤。
不管是我们的同胞,还是被裹挟的普通日本民众,在战争里都是受害者。
现在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场地,准备一比一复刻当年的南京城布景,但资金还差一部分……
您要是愿意投资,我不敢保证票房能有多高,但我敢保证,这会是一部能留得下的电影,不会让您的钱白花。”
张伟豪接过剧本,却没有立刻翻开。
他抬眼看向陆导,语气郑重:“陆导,剧本我回头细品。
但有句话我想先说, 投资的事,我基本没问题。
这些历史,本来就该让更多国人看到,勿忘国耻不是一句口号,是我们每个华人都该记在心里的事。
能为这部片子出点力,我觉得是应该的。”
陆导听完这话,愣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才声音有些发哑地说:“张总,其实…… 我还有个私心。
我想让更多日本人看到这部电影。
现在很多日本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祖辈曾经做过什么,甚至有人否认这段历史。我想通过电影告诉他们,战争的真相不是教科书里的‘美化叙事’;
是实实在在的苦难,只有记住真相,才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
张伟豪闻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这和他最初的想法不太一样。
上一世看这部电影时,他满脑子都是日军的暴行,只觉得 “让国人记住伤痛” 就够了,从没想过 “让日本人看” 这层。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脑子里快速回想电影里的片段:好像确实有几个日本士兵的视角,不是纯粹的 “反派脸谱”,而是带着挣扎与迷茫……
张伟豪拿起剧本,逐行翻看,原本平和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合上剧本,轻轻放在红木办公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
“陆导,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这部戏的开头和结尾,都是日本人的镜头?”
陆导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张总,我想表达的是‘反战’的核心观点。
战争不是某一个国家的灾难,是全人类的伤痛。
不管是侵略方还是被侵略方,普通民众都会被卷入苦难,我想通过这样的视角,让观众看到战争的本质是‘反人类’的,而不是单纯的‘民族仇恨’。”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模糊国界,强调‘人类共通的苦难’?” 张伟豪立刻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核心,语气里多了几分锐利。
他不是反对反战,但绝不能接受用 “共通苦难”,冲淡那段历史里中国人民独有的屈辱。
“我不是模糊国界,” 陆导连忙解释,“我承认日本侵略者的暴行是不可饶恕的,但历史上确实有日本人组织过反战同盟,他们也曾为和平发声。
我想把这部分人加进去,让故事更立体,也让‘反战’的主题更有说服力,不是所有日本人都是侵略者,也有追求正义的人。”
“陆导,我打断您一下。” 张伟豪抬手示意,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坚定,
“您给片子取名《南京,南京》,在我和大多数国人的印象里,‘南京’这两个字,和那段历史绑定的,是日本侵略者的烧杀抢掠,是三十万同胞的累累白骨,是我们民族刻在骨子里的伤痛。
您作为导演,有自己的创作理念,想表达对战争的思考,这没问题。
但我认为,面对这样沉重的历史题材,‘尊重历史’比‘表达理念’更重要。”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点了点剧本:“我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但我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国人。
我投资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追求什么艺术高度,甚至赚不赚钱都无所谓。
更不是为了迎合所谓的‘国际视角’,而是想让更多国人通过荧幕,直观地看到我们先辈经历的苦难。
那些被凌辱的妇女、被杀害的孩童、被焚烧的房屋,这些才是那段历史的主流,是我们必须记住的‘勿忘国耻’。”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许杰和张有军都没敢插话,只看着张伟豪。
张伟豪的目光落在陆导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立场:“您说的‘反战同盟’,或许是历史事实,但它绝不该成为这部电影的‘主线视角’。
如果开篇结尾都是日本人的镜头,观众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当年的侵略者里也有好人’,从而淡化了侵略者的整体罪恶?
您要知道,当年入侵南京的日军,是有组织、有计划地实施暴行,他们的残忍程度,不是‘个别坏人’能概括的, 如果真有那么多‘有人性’的日本人,就不会有三十万同胞的冤魂,不会有南京城的血流成河。”
他拿起剧本,翻到有日军暴行描写的章节,指着其中一段:“您看这里,您写了日军士兵的‘挣扎’,但历史记载里,更多的是他们的‘狂热’和‘残忍’。
我不是不让您写人性,但不能用‘侵略者的人性’,去稀释‘受害者的苦难’。
我建议您,多找搞近代史的老师聊聊,把那段历史的细节挖得再深一点 ,我们要拍的,是‘南京**’,不是‘战争中的日本人’。”
陆导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一时没说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投资人更关心票房和 “国际认可度”,却没料到张伟豪会如此坚持 “历史立场”,甚至比他这个导演,更看重 “对国人的历史教育意义”。
张伟豪看着陆导的神色,语气又软了些:“陆导,我知道您想拍一部有深度的电影,但深度不该建立在‘模糊历史主次’上。
如果您愿意调整视角,把重点放回‘中国人民的苦难与抗争’上,投资的事,我一分钱都不会少;
但如果还是坚持用‘日本人视角’开篇结尾,这笔投资,我不能投, 我不能让一部本该铭记国耻的电影,变成模糊立场的‘和平寓言’。”
这番话掷地有声,办公室里的气氛虽有些凝重,却没人觉得张伟豪 “固执”。
一直没说话的许杰,都悄悄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可这份对历史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