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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姐，你跟我们详细说说吧？那个客户凭什么看不上咱的设计？是不是故意压价？！”
刘助理看了一眼王媛，见王总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推了推眼镜，带着愤懑开口了。
“少爷，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个省城来的李经理，说话实在太气人了！鼻孔朝天，态度倨傲，完全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我们设计部加班加点，熬了多少夜，改了无数稿才最终定下的秋冬新款图纸，他接过去只扫了几眼，就丢在桌上。”
“一口咬定说太土、过时了，根本不符合他们商场年轻消费者的定位！连深入谈下去的机会都不给！”
“什么？过时了？”蒋星满脸惊愕和不忿，“那图纸我前两天还看过呢！那件夹克外套，我觉得挺帅的啊……线条也利落，怎么就过时了？！”
“那家伙该不会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压价吧？”
“就是啊！”刘助理越说越气愤，脸颊都涨红了，“他说话可难听了！什么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眼界窄，想法太落后。”
“还说我们也就只能在这种小地方窝着，开个小作坊，给那些泥腿子，老大爷们做做衣服还行，想进他们省城的大商场？门儿都没有！”
“简直气死人了！要不是王总拦着，我真想把设计图摔他脸上！”
她胸口起伏着，显然被羞辱得不轻。
“好了，小刘，别说了。”王媛揉了揉眉心，“都过去了。别因为这点事儿扫了几个小朋友的兴致，咱们吃饭吧！你们点的菜看着真不错。”
她试图转移话题，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蒋星看着母亲强颜欢笑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同样义愤填膺的哥几个，只好暂时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闷闷地“嗯”了一声，给母亲舀了一勺蒸蛋。
“那个……”
一直沉默观察的陈康，忽然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谨慎，轻声开口道：“王姨，恕我冒昧问一句。之前听蒋星提起过，您主要是经营芳华纺织厂，现在……是又拓展了业务，开了家制衣厂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清晰地听到了“设计图纸”、“做衣服”、“进商场”这些关键词。
纺织厂的核心是纺纱织布，一般不需要直接设计成衣款式。
王媛显然没想到，这个刚被新闻表彰的“英雄”小年轻会主动问起生意上的事。
微微一愣后，她放下筷子，露出一丝苦笑：“也算不上正式的制衣厂，目前就是个尝试性的小作坊，刚起步。”
“以前我没想过往下游做，心思都在布料生产上。但这两年……你也知道，市场竞争激烈，芳华厂的布匹销路一直不太好，库存压力大，利润越来越薄。”
“我就想着，与其把布低价卖给别的制衣厂，或者堆在仓库，不如我自己试试水，把布做成成衣来卖。打通上下游，或许能闯出条新路。”
“结果……”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苦涩，“这第一步就踢到了铁板，被客户嫌弃款式太老旧，跟不上潮流……连合作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蒋星听得心疼又窝火，忍不住插嘴道：“妈！要我说咱们没必要求着他们！咱们自己有布，能染色，能加工，自己做衣服，然后自己想办法卖出去！”
“镇上、县里、市里，那么多服装店呢！干嘛非得看他们省城大商场的脸色，受这份窝囊气？求人不如求己！”
他年轻气盛，想法也直接。
王媛看着儿子，无奈地摇头，耐心的解释道：“星星，做生意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自己大规模铺开销售渠道，那需要投入海量的资金去开店、雇人、做广告、搞库存管理，风险太大了！”
“一旦衣服做出来卖不动，或者销售环节出了任何问题，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资金链一断，整个厂子都可能被拖垮！而且……或许刚刚那客户说的，话糙理不糙，咱们的设计理念，可能真的有点脱离市场了。”
作为决策者，她必须正视这个残酷的可能。
“王姨，”陈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您刚才提到被否定的设计图纸……方便的话，能给我看看吗？我有点好奇，什么样的设计会被认为过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刘念和王辉是纯粹的意外和不解，猴子则挑了挑眉，他知道陈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蒋星也愣了一下。
王媛同样感到意外，但见陈康一脸认真，眼神清澈，并非客套或者看热闹的样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小刘，把今天那份设计图纸拿给小陈看看。”
她心底也存了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渺茫希望，或者……仅仅只是不忍拂了年轻人的好意。
“好的，王总。”
助理小刘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在随身的公文包里翻找了一下，很快拿出两张折叠整齐，印着铅笔线条的A3图纸，起身走到陈康身边递给他。
陈康接过图纸，小心地展开铺在桌面上。
刘念、王辉、猴子和蒋星立刻好奇地围拢过来观看。
图纸上画的是一件设计简洁的男式翻领帆布夹克外套，线条比较直，口袋是方方正正的贴袋，整体风格偏向实用和保守。
“挺……挺板正的啊？”刘念摸着下巴评价。
“我觉得还行啊，穿着干活应该挺结实。”猴子从渔民角度看。
“这哪里土了？那客户什么眼神？”蒋星为自家抱不平。
陈康的眼光自然与众不同，结合着前世的信息爆炸时代经验，他只看了一眼，便微微皱眉，指着图纸上一个细节问道：“这是一件……偏工装风格的帆布外套？”
王媛没有回应，刘助理点了点头，应道：“是的，主打耐磨实用，目标客户是青壮年男性，我们觉得这种款式比较经典百搭。”
陈康并未直接说出“过时”这种伤人的话，而是沉吟了一下，看向站在身边的刘助理，礼貌地询问：“刘姐，能麻烦您给我一张空白纸和一支笔吗？铅笔或者签字笔都行。”
这下不仅王媛一脸好奇，连哥几个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陈康要纸笔干嘛？
王媛朝刘助理点了点头。
刘助理虽然疑惑，还是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绘图铅笔递给了陈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