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星从浅眠中醒来。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依旧静静地躺着那条来自江行舟的信息。
“星星,如约今天晚上在家里等你好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法化开的挣扎。
去?
还是不去?
去,是再一次的凌迟。
不去,是永无止境的煎熬。
“咚咚。”
魏娜端着一份清淡的早餐,走了进来。她看着夏星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她面前那杯早已冰冷的白水,心中疼得厉害。
“夏总,”她一眼就猜到了夏星的决定,声音里充满了担忧,“要不,您别去了。”
“他现在的状态,您去了,只会更受刺激。您需要的是休息,是彻底地将他从您的世界里清除出去。”
夏星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
“我必须去。”
她看着魏娜,那双,早已失去了光彩的眼眸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丝近乎决绝的火焰。
“魏娜,有些事,逃避,是解决不了的。”
“我需要一个了断。”
“为我自己,也为……那段可笑的过去。”
赵妈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从衣柜里为夏星拿出了一件素雅却又得体的黑色外套。
她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但她比任何人都懂,夏星心里的苦。
夏星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苍白瘦削,眼中却燃着不屈火焰的自己。
她在心里,对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
“夏星,这不是为了原谅。”
“是为了,终结。”
“你不能,再被他,困住了。”
她没有化妆,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那头刚刚长出的柔软的短发,换上了那件如同战袍般的黑色外套。
她要用最真实的面貌,去迎接这场决定她下半生命运的最终的审判。
夜色,渐浓。
江行舟,独自一人在那栋曾经充满了他和夏星欢声笑语的别墅里来回踱步。
他遣散了,所有的佣人。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的回响。
每一次,都像是,末日的倒计时。
手机,在他掌心里早已被汗水浸湿。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阿强。
“老板,”阿强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到他家老板那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夏小姐,出门了。”
“正……正在,朝您这边,驶来。”
江行舟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板,”阿强在电话那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问出了那句他最不想问的话,“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江行舟看着窗外,那两道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车灯。
他的声音破碎,像一片被狂风撕裂的枯叶。
“我……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亲自,点燃了,夏星最喜欢的那款味道清雅的檀木香薰。
又将他亲手泡好的,那杯,早已不知重泡了多少次的,她奶奶最爱喝的雨前龙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的正中央。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卑微的,近乎乞求的讨好。
“叮咚——”
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江行舟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走到门前,那短短的几步路,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他的手,在门把手上悬停了许久许久。
最终,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拉开了那扇足以决定他下半生命运的沉重的大门。
场景三:茶馆的对峙
门,开了。
四目,相对。
夏星的眼神,冰冷如霜,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刃,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江行舟的眼眸里,则翻涌着无尽的足以将他彻底溺毙的痛楚和期盼。
她没有进去。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站在那片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冷冷地开口了。
“换个地方。”
最终,夏星选择的是奶奶生前,最爱的那家位于城郊的老茶馆。
她要在这片,唯一还留有她童年温暖记忆的地方,亲手埋葬掉这段早已腐烂不堪的感情。
两人在茶馆最僻静的,靠窗的角落,相对而坐。
老板,送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
茶香袅袅,却怎么也化不开两人之间,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
最终,还是江行舟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道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早已被夜色,彻底笼罩的竹林声音沙哑得不成调。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
“……关于‘清道夫’家族的故事。”
夏星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憔悴的侧脸。
等着他,揭开那层她一直想要探究却又无比畏惧的血淋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