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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仍在闪烁,柜体内部传来细微的腐蚀声,像是金属正被某种酸液缓慢吞噬。陈骁没有迟疑,****猛地**温控模块的接缝处,用力一撬,面板弹开,露出几根已经发热发红的线路。他一把扯断主供电线,酸液释放的滴答声戛然而止。
“电源断了。”他说。
沈昭已将便携终端接入备用端口,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追踪信号回路。三秒后,IP地址锁定。
“市政环保集团内网,”她抬起头,“远程操控源来自周慕云办公室的独立服务器。”
陈骁盯着那串地址,沉默不语。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临时起意的销毁证据,而是预设好的清除程序。一旦有人触碰核心证据,系统就会自动启动销毁流程。
“她早就料到我们会来。”他说。
沈昭收起设备,转身走向药柜最底层的夹层。那张泛黄的照片还在地上,被陆明川跪倒时碰落。她弯腰捡起,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的面容,然后将照片仔细收进胸前口袋。
“必须让秦雨薇开口。”她说。
陈骁点头。他们走出药库,走廊空荡,守卫已被押送至审讯室。秦雨薇坐在问询区中央,双手戴铐,肩头渗着血——那是刚才沈昭银簪留下的伤口。她脸色苍白,但嘴角仍挂着一丝冷笑。
“你们毁不了什么,”她说,“该沉下去的,早就沉了。”
陈骁将终端放在桌上,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清晰显示着秦雨薇连续七次进入B区药品库,时间精确到凌晨三点零四分,每次停留正好四分钟。
“肾功能衰竭患者的代谢周期是六小时,”陈骁说,“你每次换药,都在毒素浓度即将达到临界值前完成替换。这不是临时起意,是长期控制。”
秦雨薇不答,只是抬眼看着沈昭。
“你母亲比你更懂牺牲,”她说,“她知道,有些真相,活着的人不该去碰。”
沈昭上前一步,银簪抵住她左肩旧伤,轻轻一送。秦雨薇闷哼一声,身体骤然绷紧。
“1993年7月16日,”沈昭声音平稳,“她为什么特意在救援车上拍照?”
秦雨薇瞳孔微缩,呼吸一滞。
“因为那是她留给你的密码,”她突然笑出声,声音发颤,“船锚编号,藏在车牌反光里。”
陈骁立刻闭眼,启动系统。
【线索关联】
输入:1993.7.16|救援车照片|车牌反光|船锚编号
输出:图像增强模型启动,模糊区域重构,车牌边缘折射出倒影——一串蚀刻数字:HA-716-3
系统自动比对数据库:HA-716-3,登记为“海澜号”货轮主锚编号,1993年沉没事故报告中标注为“已损毁”。
但陈骁想起了另一样东西。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齿轮项链——师父殉职时唯一留下的遗物。翻转背面,用放大镜细看刻痕。三道细纹交错,组成一组数字:716-3。
完全一致。
“船没沉,”他说,“至少,不是意外。”
秦雨薇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母亲不是幸存者,”陈骁盯着她,“她是布局者。她故意留下线索,引导陆明川烧毁证据,引导老谢埋尸,引导所有人走向她设计的位置。”
秦雨薇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昭问。
“因为她知道药有问题,”秦雨薇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父亲研发的实验药,会导致急性溶血,但她发现得太晚。病人已经死亡,责任必须有人承担。我父亲成了替罪羊,被判刑,家破人亡。”
她抬头看着沈昭:“你母亲找到我,说只有让所有人都相信那场沉船是意外,才能保住真正的证据——船上的实验记录。她让陆明川烧文件,让老谢藏尸体,让所有知情人闭嘴,因为她要等一个人,能看懂她留下的密码。”
“等我。”沈昭说。
秦雨薇点头。
“她知道你会继承她的位置,会接触旧案卷宗,会看到那张照片。她赌你有她的直觉,有她的记忆,有她破局的能力。”
沈昭沉默。她想起母亲教她辨认尸僵时间的夜晚,想起她总在解剖报告上画小动物,想起她最后一次出门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耳骨,说:“簪子别摘,它比你想象的有用。”
原来从那时起,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陈骁正要再问,警用手台突然响起。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噪音。
“……船体……浮上来了……不是残骸……是整艘……”
他立刻按下通话键:“重复,你们看到什么?”
“‘海澜号’……完整浮出水面……没有破损……像是刚从水里升起……”
话音未落,通讯中断。
几乎在同一秒,远处江面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医院西侧的窗户瞬间被强光灌满,玻璃嗡嗡震颤。陈骁冲到窗边,沈昭紧随其后。
江心,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浑浊的水流中,一艘锈蚀的货轮缓缓破水而出。船体完整,甲板倾斜,桅杆断裂,船头刻着模糊的“海澜号”字样。
它本该在三百米深的江底沉了三十年。
现在,它回来了。
“不是打捞,”陈骁低声说,“是被放上来的。”
沈昭盯着那艘船,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摸出银簪,翻转底部——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形状像锚。
她母亲留给她的,不只是工具。
是钥匙。
陈骁再次启动系统。
【案情推演】
输入:海澜号浮出时间|环保集团信号活动|秦雨薇供述|沈母行为模式
生成路径:沉船浮起与远程信号同步触发,动力源来自江底预设浮力舱;船体未受损,说明沉没为人为可控下沉;船上实验记录仍在,是唯一未被销毁的原始证据
“她没让任何人碰船,”陈骁睁眼,“因为她知道,只要船还在,真相就还在。”
沈昭盯着江面,声音很轻:“她不是受害者。她是唯一能活下来的人,因为她才是始作俑者。”
陈骁没回应。他知道,这句话一旦成立,所有旧案的逻辑都将被颠覆。陆明川不是主谋,老谢不是执行者,周慕云也不是最终黑手——他们全在沈母的棋盘上。
而她,用一场沉船,换来了三十年的沉默。
手台再次响起。这次是打捞队的紧急频道。
“舱内……有东西……自动播放……录音……”
陈骁按下接收键。
几秒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电流,清晰传来:
“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必须永远沉默。”
是周慕云的声音。
但陈骁听出了不对劲——语调、节奏、呼吸间隔,都与真人不符。
“录音是伪造的,”他说,“提前录制,定时播放,目的是制造威慑。”
沈昭却没看他。她盯着那艘船,忽然说:“我妈没死在手术台上。”
陈骁转头。
“秦雨薇说她用了实验药,导致溶血,”沈昭声音平稳,“但尸检报告显示死因是失血性休克,手术记录里没有溶血迹象。她没死于药物,她根本没进手术室。”
陈骁立刻调出系统档案。
【线索关联】
输入:沈母死亡记录|手术室排班|麻醉剂使用日志|火化场接收时间
输出:手术室当日无麻醉剂消耗记录;火化时间早于医院死亡确认时间两小时;死亡证明签字人为陆明川,但笔迹比对显示为代签
“她没死,”陈骁说,“她假死脱身,把所有人引入局中。”
沈昭点头。
“她需要一个消失的理由,一个能让所有证据闭合的终点。她选择了自己。”
陈骁看着江面上那艘缓缓倾斜的货轮,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艘船不是证据的终点,是起点。
它浮上来,不是因为有人想掩盖,而是因为有人想让它被看见。
手台又响了。这次是简短的一句:
“舱内发现密封箱,编号HA-716-3,未开启。”
沈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我去船上。”
陈骁拦住她:“现在江面全是监控,周慕云的人一定在盯着。”
“所以得快,”她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
陈骁沉默几秒,从战术腰带取出一枚信号***,塞进她手里。
“十分钟后失效。”
沈昭点头,走向消防通道。陈骁没跟,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江风卷着水汽扑进走廊,带着铁锈和盐腥的味道。那艘船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陈骁低头,再次启动系统。
【线索关联】
输入:HA-716-3密封箱|沈母行为模式|周慕云录音时间戳|环保集团能源调度
输出:密封箱开启需双频共振信号,来源为市局老档案室地下备用电源节点——与师父殉职当晚的电路异常点完全重合
他忽然抬头。
那个节点,是他父亲当年负责维护的。
信号手台突然震动,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源未知。
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父亲没写完的报告,在档案室B-7柜第三层。”
陈骁盯着那行字,手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