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话结束后，郑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周煜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变得越来越分裂。
一面，是工作上可以信赖、技术精湛的得力干将。
另一面，却是在私下里行为诡异、来历成谜的神秘人。
他到底是谁？
他加入这个项目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那他背后的人，又想从“长城一号”和“海鹰之眼”项目里，得到什么？
一个个问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郑昊心头。
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个人能够处理的范畴。
这不是技术问题，甚至不只是保密问题。
这可能是一个关乎国家安全的，天大的问题！
他不能再犹豫，也不能再靠自己一个人去查证。
他必须把所有的疑点，报告给组织。
只有依靠国家的力量，才能揭开周煜身上那层厚厚的迷雾。
第二天一早，郑昊找到了秦志秦处长。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而是找了个借口。
“秦处长，我需要去一趟部里，向高所长当面汇报一下ASIC项目的进展，有些技术细节，电话里说不清楚。”
秦志不疑有他，立刻就批准了。
“应该的，ASIC是重中之重，你亲自去一趟，我也放心。”他爽快地安排了车，“我让司机小王送你过去。”
郑昊点了点头，心中却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见的，不只是高远。
他要去见的，是高远背后，那股真正能调动国家安全力量的，无形的长城。
坐在前往北京的吉普车上，郑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心情无比沉重。
他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多希望周煜只是一个有点怪癖的技术宅。
但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因为，“海鹰之眼”项目，输不起。
这个国家，也再也经不起任何来自内部的背叛和伤害。
四机部，高远的办公室。
当郑昊关上门，一脸严肃地坐在高远对面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处长立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
“小郑，出什么事了？”高远亲自给郑昊倒了杯水，声音沉稳。
他知道，以郑昊的性格，如果不是天大的事，绝不会用“当面汇报”这种方式，专程从戒备森严的715所跑出来。
“高所长，我接下来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只是我的个人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郑昊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说。”高远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专注起来。
郑昊没有绕圈子，直接将自己对周煜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全部倒了出来。
从青华园会议上，周煜提出的那些关于数据加密和总线协议的、远超他专业范畴的问题。
到他在715所，每个周末雷打不动、行踪诡秘的单独外出。
再到他对自己来历和动机的刻意回避和不自然的反应。
郑昊讲得很慢，很细致，将每一个疑点，以及自己的分析，都清晰地呈现在高远面前。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郑昊平稳的叙述声。
高远的脸色，随着郑昊的讲述，一点一点地变得凝重，最后，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当郑昊说完最后一个字，高远没有立刻说话。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太清楚“海鹰之眼”项目的重要性了。
这是钱老亲自过问，海军将领翘首以盼的“国之利器”。
它的每一个技术细节，都属于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
如果团队核心成员中，真的潜伏着一个间谍，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泄密了，这是对整个国家国防安全的巨大威胁！
“小郑，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客观事实，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高远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郑昊。
“我确定。”郑昊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我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客观存在。至于我的推断，也完全是基于这些客观事实的逻辑分析。”
高远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相信郑昊。
这个年轻人，虽然年轻，但心智的成熟和坚韧，远超常人。
他绝不是那种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人。
“这件事，你处理得非常对，也非常及时！”高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你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第一时间来向组织汇报，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不行，这件事级别太高，电话里说不安全。”
他看了一眼手表，当机立断：“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必须马上去见一位领导。”
说完，他拿起帽子，快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郑昊一个人在房间里。
郑昊知道，高远要去见的，绝不是普通的部委领导。
他启动的，将是一套他接触不到，但却无时无刻不在保卫着这个国家安全的强大机器。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郑昊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既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又害怕万一是真的，那他们已经泄露了多少秘密？
“长城一核”的完整设计？
算法的核心代码？
亦或者是硬件方案？
每一个念头，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只是秦志，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穿着一身灰色便装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毫不起眼，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类型。
但郑昊注意到，他的眼神异常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军人或者警察才有的独特节奏。
“小郑，我来介绍一下。”高远的表情依旧严肃，“这位是总参二部的王副处长。”
总参二部！
郑昊的心猛地一跳。
这可是国家最核心的情报和安全机构之一！
“王处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海鹰之眼’项目的总设计师，郑昊同志。”
“郑昊同志，你好。”王副处长向郑昊伸出手，有力地握了握，“你的警惕性很高，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处长，我……”
“不用多说，你的情况，秦处长已经都告诉我了。”王副处长打断了他，“现在，我需要你再把所有关于周煜的疑点，原原本本地，对我复述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郑昊定了定神，又将之前的叙述，更加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王副处长听得极其认真，中间甚至没有打断他，只是偶尔用笔在一个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等郑昊说完，王副处长合上本子，沉思了片刻。
“从你反映的情况看，这个周煜，确实有重大嫌疑。”他下了初步结论，“但是，我们不能凭怀疑抓人。第一，容易打草惊蛇，让他背后的人切断联系，我们就无法挖出整条线。第二，万一搞错了，会严重打击我们自己科研人员的积极性。”
秦志在一旁点头：“王处长说的对，我们必须拿到铁证！”
“所以，”王副处长的目光转向郑昊，“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演一出戏。”
“演戏？”郑昊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