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间的灯亮着,白光铺洒下来,将角落里的昏暗彻底驱散。
刚才那些被夜色裹挟的压迫感和暧昧气氛,就像被人当场掀了盖布,暴露在现实的空气中,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顾言深还站在原地,西装整齐,表情勉强维持着从容,耳尖的颜色还没褪下去。
就在这死寂里,他听见白姝轻轻笑了一声。
顾言深睫毛轻颤,抬眸看她。
白姝唇角弯起,笑容干净而明亮。
灯光落在她脸上,把那抹笑意勾得格外清晰,眼尾弯出柔和的弧度,像是无意间散落的星光。
没有刻意,也没有矫饰,就是纯粹因为好笑而笑,偏偏这一瞬间,比任何伪装过的表情都要动人。
顾言深看见她眉眼舒展,唇瓣轻轻上扬,是一种不经意的糜艳美感。
艳丽里带着鲜活的灵动。
顾言深正好抬眸与她对视上。
白姝真的没忍住才笑出声来,也没想到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她轻咳一声,想把这不合时宜的笑意压下去,可唇角的弧度还没完全收拢,眼底那点亮光依旧残留着。
白姝偏过头,假装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也刻意放得正经:“这份合同我会好好看下。”
顾言深没有立刻回答。
他仍站在原地,月白的灯光把他半张脸映得清晰无比。
寂静延续了几秒,他才低声开口,嗓音带着压抑过的暗哑:“以后,别在我面前这样笑。”
白姝愣了愣,下意识回:“为什么?”
顾言深盯着她,目光深得像要将她整个人吞进去,唇角缓缓勾起一点弧度:“因为我会忍不住想要把你藏起来。”
白姝:“???”
她是没想到,顾言深这种看起来斯文冷静,随时都像在掌控局面的男人,竟然能说出这种堪比土味情话、还自带“霸总腔”的发言。
什么油腻男发言啊!
“你没事的话能不能离开我的房间?”
白姝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一见钟情。
要真是这样,原剧情里他当初也和原主有过交集,怎么那会儿就没“一见钟情”?
顾言深微微一愣,眉头轻轻蹙起,神色里透出一丝疑惑,好像还没弄明白——
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分明已经被点燃,怎么转眼她就冷着脸赶人了?
可白姝一点都不想和他在这耗着。
“出去。”她语气冷淡,说着直接伸手推着他肩膀往门口赶。
就在这时,外头正好有个佣人过来。
她一眼撞见两人的互动,先是愣了下,随即连忙低下头,恭敬开口:“顾总,老夫人有请您过去。”
白姝松口气。
……
白姝回到房间,甩掉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径直把那份合同摊开。
她坐在书桌前,逐字逐句地看完,眉心轻轻皱着。
合同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条款清晰,利益分配也合理,甚至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
但她心里始终存着疑窦。
索性直接拿手机拍了几张,发给宁埕。
她知道那小子这会儿正忙,也没打电话去催,只是留了个信息:“帮我再看看。”
处理完这些,她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浴室的热水雾气很快冲淡了身上的疲惫,白姝洗去满身的燥意,重新换了身衣服。
镜子里那张脸清清冷冷,她抬手轻轻摸了摸颈侧。
战神金手指的时间还在。
这会儿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白姝心里暗暗盘算,干脆今晚再去解决掉白悦这个祸害。
并不是她之前不想直接下手,而是当时人太多,动静太大,再加上霍翎说得没错,这种脏活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她也不想真把自己弄进牢里。
念头一转完,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极重,几乎盖过了她脑中的思绪。
还没等她开口回应,门就被推开。
几名身着**的警察快步走进来,神色凝重。
为首的人出示了证件,语气冷厉:“白小姐,您涉及一桩人命案件,需要跟我们走一趟,请您配合调查。”
白姝手指顿了顿,眉心一皱。
人命案件?
……
警局的灯光冷白而刺眼,映得每个人脸色都带着几分冷硬。
白姝被带进审讯室,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上,背挺得笔直。
她没有慌,也没有试图掩饰什么,只是平静陈述着经过:
“我当时是被他们硬压过去的,本来想找机会脱身,结果刚动手离开,就有人闯了进来。”
她没撒谎,也没多添油加醋,语气也冷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对面的警官翻着手里的笔录,眉头动了动。
因为白悦已经成了植物人,命悬一线,这件事闹得极大,牵扯的人不少。
外头消息早已传开,甚至带来了一波热议。
可让白姝奇怪的是——
一开始被抓的那几个人,全都一口咬定是他们自个儿的错,说什么勒索失败,一时冲动,结果把白悦打伤。
至于白姝?
他们的供词里,干脆就当她不存在。
这种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她心里多了几分疑惑。
他们为什么要替她兜?
难道是霍翎动的手?
白姝最终还是被当作嫌疑人留了下来,关进了拘留所。
狭窄的空间里冷得刺骨,墙壁泛着潮气,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味。
外头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
可白姝一点都不慌。
宁家的人一定会动起来,更别提霍翎,如果这次真是他布的局,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真的吃亏?
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双臂环胸,安静坐着。
倒是心里隐隐冒出几分疑惑。
霍翎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能在暗中伸手替她兜住烂摊子,又始终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像是用心,又从不肯彻底靠近。
算了,反正再怎么想也没答案。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眼。
不思考,不焦躁,耐心等就行。
……
某间办公室里。
男人刚挂掉电话,眉头紧紧皱着,忍不住低声自语:“这个白姝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个接一个,都在打听她的情况?”
他手里还攥着几份急件,心头满是疑惑。
正出神间,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局长来了。”
男人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副**也到了。”
“副**?!”男人猛地一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下意识地追问:“不会……不会又是为那个白姝的事来的吧?”
空气陡然一静。
门口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心里瞬间发凉。
……
公寓内,灯光冷清。
书房里,白城刚挂断电话,还没从紧绷的情绪里缓过来,书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陈椛气势汹汹闯进来,脸上写满了怒意:“你刚才跟谁打电话?是不是那个**人!”
白城心口一窒,连忙站起来,神色慌张:“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都坐牢了,还三番两次给你打电话!”
陈椛冷笑,双手抱胸,眼神里满是刻薄与敌意。
白城立刻上前,伸手想安抚她的情绪,声音尽量放软:“真不是,是小悦的事情。”
陈椛脸上的嫌弃半点没遮掩:“她怎么又出事了?”
白城心里一紧,耐着性子解释:“我刚接到电话,说小悦不知怎么受了伤,现在人在医院。”
“呵。”陈椛嗤笑一声,眼神凌厉得能刮出血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她一分钱,老娘就削了你!白城,你现在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敢给一分一毫试试?”
白城忙不迭点头,语气带着讨好:“不会的,我怎么会给呢?现在我的亲人只有你啊。”
陈椛冷哼了一声,眼神还是冷,可眉梢那点狠劲稍稍松动了些。
白城见状赶紧又凑近几句软话,低声哄着:“椛椛,你别生气,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整颗心都是你的,我每天想的就是你回家,我怎么可能还想着别人呢。”
几番安抚下来,陈椛脸色才勉强缓和了点。
……
宁家主宅,厅堂气氛凝重,灯火通明,压得人透不过气。
宁埕被奶奶、父母,还有江家的叔叔婶婶们盯在中间,他不敢隐瞒,把这几天和白姝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表姐确实说过要教训白悦,但后面在酒吧出来以后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落下,厅内一片沉默。
宁母神色担忧,宁父眉头紧锁。气氛凝滞到极点。
宁埕抿着唇,补充了一句:“不过表姐应该没事,那群人没供出她来。”
宁父冷声开口:“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遮掩?这里面是不是还有隐情?小姝跟霍翎还在牵扯吗?”
这话一出,江家叔叔婶婶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他身上。
宁埕下意识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表姐和霍翎没关系,现在是霍翎一直缠着表姐。”
这话一出,宁奶奶端坐着的身影才微微动了动,眸色深沉,捻着佛珠的手停顿片刻。
江婶眼神闪了闪,没有再多说。
……
拘留所的夜色冷硬,铁门“咔哒”一合,外头的喧嚣与她彻底隔绝。
白姝一进去,周围的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肤白貌美,眼尾还带点勾人的弯度,一看就跟普通人不是一路的。
这种长相,放到这里,自然惹来几分轻蔑和戒备。
有人冷笑:“有钱人家的千金吧?啧,摊上事儿了吧。”
白姝心里冷嗤,但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眼眶一红,声音哽咽着把自己身世修饰了一番零零散散讲出来。
然后大家就听到一段,亲爹当年靠着原配夫人,也就是她母亲发了家。
后来,亲爹嫌弃原配老了,找了小三。
最后,还把她这个大女儿压着,什么好处都不给……
声音颤抖,语气带哭,哭到喉咙发紧,泪眼婆娑,强忍着不掉泪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
周围人愣了。
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逐渐有点动摇,再到最后听得一个个眼眶发红。
“你这爸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有钱人渣,真是人渣!”
“妹子,你别怕,举头三尺有神明,早晚会遭报应的。”
一群原本满脸轻蔑的人,这下一个个变成了打抱不平的老大姐。
不但掏出心灵鸡汤安慰,还有人主动把自己的小零食塞到白姝手里:“大妹子,你别哭了,在里面咱照应你!”
白姝演技一开,这帮人转变得比翻书还快。
从“看不起”,到“认妹子”,只用了半小时。
……
拘留所的第三天。
白姝靠在冰冷的铁床上,正准备继续“演苦情戏”,结果狱警开门喊了她的名字。
走廊尽头,宁埕和律师团已经等在那里。
宁埕一副黑着脸的模样,看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跟着关心:“表姐,你没事吧?”
白姝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律师们也没空寒暄,径直把一份资料递到她手里。
白姝扫了一眼,心里瞬间“啧”了一声。
果然,揍人的事没瞒住。
警方果真从那几个人手里找到了监控。
原来那群要债的流氓不光拉人,还偷偷录影,打算日后拿来威胁。
画面很清晰。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下一秒忽然像变了个人,在一群男人中间大开杀戒。拳脚狠辣,几乎不留情面。
看过的人几乎全都震惊了。
“这不可能吧?这种身材能一拳打飞一个人?”
“视频合成的吧?这动作也太干净利落了。”
然而经过鉴定后,所有人都只能接受一个事实,这是真实的。
只是,白姝也因为“反抗过度”,就算有那群人的原谅诉讼,还是要被拘留十四天。
白姝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有点惊讶这视频,居然只有前半段。
后半段她把人全放倒,坐在椅子上冷冷威胁的画面,全都不见了。
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
“表姐,这视频是霍翎给的,我们也知道是他救了你。”
宁埕在旁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