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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璃捧着卫持赠予的那几样北狄小玩意儿,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客院。谢卿池刚与几位部落首领议完事,正独自坐在案前查看北狄的地图,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凝思。
“王爷。”江若璃走近,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雀跃。
谢卿池抬眸,见她回来,神色柔和了些:“去哪儿了?”目光随即落在她手中那些造型别致的小物件上,“这些是……?”
“就在附近走了走,”江若璃在他身旁坐下,献宝似的将东西一一排开在案几上,拿起那个骨制九连环,兴致勃勃地道,“王爷你看,这是北狄的九连环,听说有八十一种解法呢,比我们那儿的复杂多了。”她又捏了捏那个羊毛小羊羔,它立刻发出软糯的“咩”声,“还有这个,叫‘草原朵朵’,一捏就会叫,有趣吧?”
看着她眉眼弯弯,如同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般的模样,谢卿池唇角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意,耐心地听着她介绍。他拿起那个小陀螺,轻轻一转,它便发出悠扬的嗡鸣声。
“倒是精巧。”谢卿池颔首,随即问道,“哪来的这些小玩意?北狄宫中还备着这些?”
江若璃并未多想,随口答道:“方才在园子里遇见一位北狄的官员,瞧我无聊,便赠予我解闷的。”
谢卿池闻言,眸光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略带歉意地拉过她的手,温声道:“是本王疏忽了,这几日忙于杂务,冷落了你。改日得空,本王带你去北狄市集上好好转转,那里的新奇玩意儿更多,随你挑选。”
江若璃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抽回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当我还是小孩子呢?哪里就需要这些玩意儿解闷了。不过是瞧着新奇,多看了两眼罢了。”
她虽如此说,但还是小心地将那些小玩意收拢到一旁,显是心里喜欢的。
谢卿池笑了笑,没再多言,只将她揽到身边坐下:“既然回来了,便陪本王处理会儿公务。”
江若璃乖巧应下,安静地坐在一旁,时而帮他磨墨,时而替他整理一下散乱的文书。
室内一时静谧温馨。
过了一会儿,谢卿池需要核查一批关于边境几个部落人口与草场分布的详细数据,他皱了皱眉,对侍立一旁的手下道:“去将负责整理此事的书记官唤来。”
“是。”士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通报声,一个穿着北狄文官服饰的年轻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正是卫持。
“下官卫持,参见摄政王殿下。”他依礼跪拜,声音平稳。
“起来回话。”谢卿池声音平淡,目光却锐利地扫向来人。
卫持站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坐在谢卿池身侧的江若璃,见到她案几旁放着的那几样自己赠送的小玩意,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对着她方向极轻微地颔首示意了一下。
江若璃也礼貌地回以浅浅一笑。
这细微的互动,全然落在了谢卿池眼中。他面色如常,指尖却无意识地捻了捻掌心的扳指。
谢卿池开始询问那几个部落的数据,问题精准而犀利。卫持对答如流,数据清晰准确,显然对此务极为熟稔。
然而,在回答的间隙,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江若璃的方向,虽然每次都是一触即离,但那眼神中蕴含的关切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却被谢卿池敏锐地捕捉到了。
更让谢卿池心下不悦的是,卫持在回答他问题时,语气虽然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但那恭敬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抵触?甚至在某些数据的解释上,带着几分属于北狄人的骄傲与固执,言语间偶尔会流露出“我北狄事务自有规制”的意味,虽未明说,却暗藏机锋。
公务很快问完。谢卿池却没有立刻让他退下,反而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闲话家常起来:“卫持书记官年纪轻轻,对此务却如此精通,想必是北狄的青年才俊。不知在何处就读?师从何人?”
卫持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谢卿池会问这个,但仍是答道:“回王爷,下官曾在王庭书院就读,师从大学士。”
“哦?大学士乃是北狄大儒,难怪能教出你这般出色的学生。”谢卿池语气平淡,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书记官如此才干,只做些整理文书的工作,倒是有些屈才了。待北狄局势稳定,本王或可向汗王举荐……”
谢卿池闻言,眼中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掠过一丝警惕与抗拒,他微微躬身,语气疏离地道:“多谢王爷美意。下官才疏学浅,能在此位为汗王、为北狄尽忠已是荣幸,不敢有其他奢望。北狄官职升迁,自有法度,不敢劳王爷费心。”
这话语里的抗拒意味已然十分明显,几乎是明着拒绝了谢卿池“好意”。
谢卿池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一分,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是本王唐突了。既如此,便退下吧。”
“下官告退。”卫持再次行礼,转身离去前,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望了江若璃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情绪。
待他退出房门,谢卿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冽。他目光落在案几上那些小玩意上。
良久,他才道:“这些小玩意……是方才那个官员送你的?”
江若璃点头,“是啊,在院子里无意间撞见了他。”见对方迟迟没有回话,她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又轻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谢卿池收回目光,看向她时,眼神已恢复平静,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听不出情绪:“无事。一只……不太安分的小狼崽罢了。”
只是那搂着她的手,力道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