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脚楼此时完全炸锅,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恐慌中。
吴管事急的连连安抚,却没有人听。
“砰!”
起锅头一脚踹烂了一个竹篾的凳子,吊脚楼内终于安静下来。
“丢脸!真给起家帮丢脸!”
“怎么了?怕了?谁怕了现在去自己割了脖子,老子不拦着!”
起锅头一发火,大家下意识的垂下头。
起锅头放缓了声音,“是,这次是我们起家帮着了道,不少兄弟不明不白的惨死,但你们现在这样,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
“还是想哪怕起家帮没了,最后留下的是一群在死亡面前六神无主的孬货?”
“现在!阿南要去深潭里会一会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
“当时还挺多人想讨阿南做媳妇,要我看还好阿南跟了老江,你们这些孬货一个都配不上她!”
南悦:……偏题了。
赶马人红着脸,不少人还悄悄看南悦。
南家的女子都是战尢,天生勇猛,但是就算是战尢要去深潭里面对那怪物,那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没人再恐慌的大喊大叫,反而比之前更加镇定。
最可怕的结局就是死,阿南都不怕,他们也不能丢脸。
不能怕!
“我们不怕!”
“对!不就是死!我要在这等阿南回来!”
“对,阿南弄死它个球货!”
南悦沉默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他们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可怕的水泡。
任何一个外界的人看到,都会觉得他们是怪物。
更别说他们还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
他们绝望、恐慌,但是他们更勇敢。
哪怕他们知道大概率等待他们的还是死去,在这时候他们却真真正正拧成了一股绳。
南悦在污染世界里看过很多肮脏的人性,很多骇人听闻的事件。
她一度对联邦的世界充满了抵触。
凭什么这样的世界是真实的?
为什么这样的世界能存在那么久,甚至还创造了他们。
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明白了。
任何一个文明都必然有它的闪光点。
哪怕现在联邦腐朽至此,哪怕曾经的世界也有那么黑暗的经历。
但是总有那么一群人,在黑暗中还熠熠生辉。
在最绝望的时候,恰恰会有那么闪亮的人性,悲壮的和黑暗斗争。
和清道夫的世界一样,真实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人在守护着。
她突然懂了,温湘鸢不是要毁灭真实的世界。
她只是要毁掉联邦,挖掉那腐烂的大树。
至于那片土壤,温湘鸢坚信会萌发出新的绿意。
其他几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感染,没人出声打扰。
他们清道夫一直对污染世界是鄙夷的,很多人排斥敌对原住民。
后来知道了真相,对原住民更是产生了一种迁怒。
但现在,没人会对这样的一群人不满。
他们只有敬佩。
这些赶马人和他们不同,没有别的世界能够离开,他们没有退路。
但是他们却如此坚定。
如此勇敢。
南悦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朝众人点点头,握着手中的王钱,披着蓑衣离开了。
“赤羽,你们几个守在这里。”
赤羽的能力是控制火焰,外面雨那么大她帮不上忙,不如和银千还有蒋浩宇等在这里。
起码能帮上起家帮一些忙。
南悦本来想让祝希宁也留下,但祝希宁先她一步出了门,喊都喊不回来。
顾向开跟着南悦往后山跑,“你是知道什么了吗?起家帮……”
南悦默了默没接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想通了转化的含义。”
“之前江司砚说的对,鱼苗村只是对富足生活的期待,但是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崇尚鱼。而我们身上的转化,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南悦长长叹了口气,她身上现在**出来的皮肤看着也有些恶心,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密集恐惧症看了会去世的程度。
她手腕一翻,银刀就破开了她的手臂,划出一条长而深的口子。
鲜血涌了出来,顾向开惊讶的看着南悦的行为,一旁的江司砚额上青筋乱跳,忍了又忍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南悦的伤口治愈。
“这……这是……”
顾向开两人看着南悦面不改色扒开了伤口,露出里面的东西。
原本应该是血肉经脉的地方,现在却一颗又一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水泡。
这些水泡大的有鸽子蛋大小,小的珍珠大小,几乎将皮下的手臂挤满,大的水泡旁边依附着小的,还有米粒大的小水泡附在森白的骨头上。
小的水泡看不清,但是大的水泡里还有黑色的宛如瞳仁一样的圆点。
颤巍巍的,无数水泡在抖动。
顾向开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有些想吐,他移开了目光。
南悦冷眼看着自己身体里这些恶心的东西,江司砚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场景,他下意识想要去清除那些水泡,却发现做不到。
“把伤口愈合吧。”
话音刚落,南悦的手臂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几人已经见过里面的东西,不由得会想自己应该也是这样子。
更严重的赶马人身体里呢?
是不是已经全是水泡,只有外面一层皮囊在保持人形。
不能想。
会疯。
“这些水泡……”
顾向开脸色有些泛青,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南悦只和他们说了。
银千和蒋浩宇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当场崩溃。
连他们这样精神值极为强悍的人都有些遭不住。
这一路各种诡异的遭遇,身体上的负担,还有思考的压力,铁打的人也会出现精神不稳的情况。
更别说这玩意不是只是视觉的冲击,就光想一想自己身体里也是这场景,就足够让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发疯。
“这不是水泡。”
南悦看着顾向开,淡淡的白雾笼罩了三人,江司砚往回拉着三人受到冲击的精神值。
“这是鱼卵。”
“我们身体里的是鱼卵,而我们是鱼卵的容器,用血肉培育鱼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