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看到了手上这张人皮上，扁平的五官。
南悦刚一把这东西捞到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手里的东西柔软细腻，不是寻常的布料。
拿在手里滑滑的，差点没有捏住。
但是手比脑子快，已经把手里的东西展开了。
展开了就对上了一张脸。
准确的说已经不是一张脸了，在平面的皮肤上看到人类的五官是非常古怪的事。
原本立体聚在脸上的五官现在看着扁平散开，根本不像是人。
更别说，这人皮上并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的孔洞。
眼珠不在了。
嘴巴也是一个黑洞，平面上的两片嘴皮被水泡久了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白色。
这是赵老七的人皮。
他并没有走丢，这里就是马帮最后停留并决定回寨子的地方。
他一直跟着众人，只有在某个时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变成了这样。
雨那么大，人人都忙着在雨势和泥泞中挣扎。
不会注意到旁边，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张滑溜溜的人皮。
“啪叽”
摔进水里。
然后被后来的人踩进了泥地里。
南悦拿着那张人皮，朝顾向开喊，“回去吧！”
手里让人犯恶心的人皮被旁边的江司砚拿走，他随意裹了裹拿在手上，另一只手牢牢拉住南悦。
“水势变大了！”
江司砚喊，确实如他所说，泥水已经漫上了小腿肚，水流变得有些湍急，人想要往上走有很大的阻力。
勒在腰上的铁荆棘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一勒一拉，几人互相搀扶着顺着这个力道折腾半天，终于爬回了寨子所在的平地。
南悦回头看了看，从这里看回去，雨林已经变成一个浅浅的水塘。
南悦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雨一直不停。
这水会不会越来越深，直到……将雨林完全淹没。
村子下面会变成一片湖泊，他们再想离开是不可能了。
或者再想远一点。
如果……
水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漫上寨子，漫上吊脚楼的一层，漫上吊脚楼的二层……
那么他们触目可及就是一片汪洋。
他们会淹死在水里。
但是南悦觉得他们应该等不到淹死。
因为如果水漫过吊脚楼的一层，那就说明……
那就说明水势将和村后的深潭平齐。
也就说明……
潭里那个东西，那个祝希宁看到的眼球的主人，会从深潭里出来。
来到他们的身边。
江司砚的手被南悦抓住，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南悦，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被雨水一直浸透着，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都有些浮肿苍白。
南悦拉着江司砚，嘴唇动了动。
“转化。”
“这个任务的核心是转化。”
·
南悦几人顺利回到吊脚楼，这无疑给提心吊胆在寨子里等着的其他赶马人一起强心剂。
但是南悦几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他们直接走到起锅头面前，要求私下谈谈。
自从发现有两人失踪以后，所有赶马人就挤在一个寨子里。
挤是挤了点，但是安全。
起锅头看南悦的脸色就知道有些不对，他不动声色的起身，让吴管事也跟着一起来。
顾向开和祝希宁没进去，赤羽陪着祝希宁去烤衣服，顾向开将湿的外衣一脱，露出健硕的肌肉，覆着一层水汽，在火光下亮油油的。
“老顾，怎么我看阿南表情不太好。”
“赵老七找到了吗？”
“没事，人没找到没事，你们顺利回来就好。”
“是啊，要是阿南和祝巫都出事，那可真没招了。”
“哎这个赵老七，那么紧急的情况居然还掉队。”
“是啊，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给他立个坟，再带两壶好酒。”
顾向开没说话，他在想南悦回来的路上和他们说的话。
·
“转化？”
南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边往回走边道，“对，转化。”
“这个世界目前的一切古怪都不是直接的攻击，甚至乍一看都没什么联系，但其实都是为了转化。”
“下雨，是为了让水势上涨，让深潭里那个东西出来。”
祝希宁打了个寒颤，“出来？”
南悦点头，“你看到的那东西也是在水里，说明它确实没有办法上到陆地上，而那个地方只要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靠近，更别说跳进去。”
“你为什么看到的死亡预示是在水里？和那东西在一起？”
祝希宁脸色白了一大半，“因为不是我们进去了，而是它出来了。”
“对，雨是为了困住我们，但更重要的是让深潭里的那个东西出来，让我们不得不置身水里，处在和它一个空间的劣势。”
“阿南，如果它出来……”
南悦应了一声，“等到它出来，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四人安静了一会，只听到他们赶路声和雨声。
“为什么，”顾向开感觉自己说话有些艰难，“为什么这雨会和潭里的东西有关？”
四人已经回到了赶马人所在的吊脚楼，南悦踏着楼梯往上。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证明。”
“这雨水，不是普通的雨水。”
“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
火塘旁的顾向开安静的思考，是的，这雨水不是普通的雨水。
它有一股水腥气。
和深潭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浓烈。
但是对于顾向开的鼻子来说，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了。
这雨水的来源真的和深潭有关。
而之前赶马人喝到的，那条死鱼河流里的水，也是和雨水是同一来源。
这又是为什么？
那东西，为什么要让赶马人喝深潭里的水。
南悦也说了，更多的她目前还推测不出来。
但是既然任务是转化，喝了这水也肯定不是让人中毒或者产生幻觉。
还是和转化有关。
顾向开无意识的抓了抓腿上的水泡，钻心的痒意让他的思维断开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已经变成米粒大小的水泡挤在一起，怪恶心的。
但是他的情况，比旁边的赶马人都好的太多了。
连银千和蒋浩宇都比他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