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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另一个中等部落的首领,
一个精壮的汉子,
名叫巴图,他并未立刻起身,
而是膝行向前几步
急切地高喊:
“尊贵的太子殿下!
科布尔部有牛羊,
我们乌勒吉部……我们献上更珍贵的礼物!”
他猛地回头,
对着自己部族的人群吼道:
“抬上来!”
人群分开,
十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男女,
被抬到阵前。
他们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仿佛早已习惯了命运的拨弄。
然而,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杆高高飘扬的明字大旗,
接触到坡上那些身着明军衣甲的将士时,
那麻木的眼底,
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殿下!”
巴图指着这些汉人奴隶,
语气带着邀功的急切,
“这些都是我们部落以前……以前从南边换来的,
现在,他们是大明皇帝陛下的子民了!
以证明我们的忠心!”
......
张二牛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当乌勒吉部落的人,
把他和其他几个,
同样面黄肌瘦的汉人奴隶,
从臭烘烘的羊圈里带出来,
胡乱刷洗一通,
又给他们换上干净的羊皮袄子时,
他就觉得不对劲。
直到他被带到这片,
黑压压跪满了人的草坡下,
看到那杆高高飘扬的,
只在梦里见过的明字大旗,
看到旗下一个穿着耀眼金甲,
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年轻将军,
再听到那个叫巴图的首领,
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喊出
“献给你们大明皇帝”时,
张二牛脑子里嗡的一声,
双腿一软,
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糊了一脸。
五年了!
整整五年!
自从家乡遭了兵灾,
他被掠到这千里之外的草原,
就成了乌勒吉部落,
最低**的奴隶。
睡羊圈,吃残羹,挨鞭子,
放牧着成群的牛羊,
自己却饿得前胸贴后背。
部落首领巴图脾气暴躁,
但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是巴图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看他的眼神——不是同情,
更像是看一件有趣的、可以随意逗弄的牲口。
他记得那个叫乌云的大女儿,
有次故意把刚挤的羊奶泼在他身上,
然后和两个妹妹,
指着他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他也记得那个,
最调皮的二女儿琪琪格,
总喜欢用鞭子梢戳他的脸,
让他学狗叫取乐。
最小的托娅,
虽然没那么过分,
但每次看他的眼神,
都像是在看一只会说话的猴子。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巴图首领对着大明太子,
卑躬屈膝,
满脸堆笑,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而他那三个女儿,
乌云、琪琪格、托娅,
此刻竟一齐冲到了张二牛面前!
“二牛!二牛哥!”
乌云,
那个曾经泼他羊奶的大女儿,
此刻脸上全是急切,
以及一种张二牛从未见过的、近乎讨好的红晕,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力气大得吓人,
“跟我们回去!
阿布说了,
以后你再也不用睡羊圈了!
住我们的毡包!”
“对!住我们的大毡包!”
琪琪格也挤了过来,
完全没了往日的刁蛮,
小脸涨得通红,
另一只手也拽住了张二牛的胳膊,
“二牛哥……以前……以前是我们不懂事,
你别记恨!
以后……以后我们照顾你!”
就连最文静的托娅,
也咬着嘴唇,
鼓起勇气凑近,
小声地说:
“二牛哥……我们……
我们姐妹三个都商量好了……
阿布也点头了……
以后……以后你就是,
我们乌勒吉部的女婿了!
我们……我们都跟着你!”
张二牛彻底懵了。
他茫然地抬头,
看看坡上那威严的龙纛和太子,
再看看眼前,
三张充满期盼、甚至带着一丝羞涩的俏脸,
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冲击着他,
让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嘴巴张了又合,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噗嗤……”
一声清晰的憋笑声从旁边传来。
张二牛僵硬地扭过头,
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劲装、嘴角噙着坏笑的年轻将领,
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边,
还用手肘捅了捅旁边一个,
同样忍俊不禁的黑脸将军。
“嘿,常黑子,瞧见没?”
“什么叫一步登天?
什么叫软饭硬吃?
这哥们儿,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乌勒吉部那老巴图,
为了保住他那点草场和地位,
可真舍得下血本,
三个闺女打包送上门!”
常茂咧着嘴,
看着被三个姑娘拽得,
东倒西歪、满脸通红的张二牛,
瓮声瓮气地感慨:
“姥姥的……这软饭……真他**香啊!
这小子,祖坟冒青烟了!”
......
张二牛的“奇遇”只是冰山一角。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落闻风归顺,
被献出的汉人奴隶也越来越多。
一个须发花白、穿着件破旧儒衫的老者,
被一个部落的萨满,
恭恭敬敬地搀扶着送到明军阵前。
老秀才泪流满面,
对着朱标的方向长揖不起:
“老朽……老朽乃洪武二年被掠的秀才……
本以为要埋骨异乡,
今日……今日终见王师!
终见汉家衣冠啊!”
他泣不成声,
颤抖着从怀里摸出,
半块磨得发亮的砚台,
那是他保存的唯一念想。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刀疤的汉子,
叫赵铁柱,
曾是边军小旗,
被俘后因力大,
成了某个部落首领的摔跤陪练和苦力。
他赤着上身,
露出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新旧伤疤,
他死死抱着一个,
同样被献出的、五六岁大的瘦弱女孩,
那是他在被俘后,
与一个同样命运悲惨的女奴所生,
而孩子的母亲,早已病死。
他抱着女儿,
对着明军大营的方向,
咚咚咚
磕了三个响头,
沙哑嘶吼:
“殿下!
赵铁柱这条命,以后就是大明的了!
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绝不含糊!”
还有一个瘦小的年轻妇人,
当她从一群归顺的牧民中被带出来时,
不远处负责维持秩序的一队明军里,
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士兵。
那士兵头盔都跑掉了,
踉跄着扑到妇人面前:
“姐?!阿姐!是你吗?”
原来竟是失散多年、彼此都以为,
对方早已不在人间的亲姐弟!
两人抱头痛哭,哭声撕心裂肺。
朱标沉默地看着,
眼底亦有波澜。
他沉声道:
“传旨!
所有被解救之汉民,
无论男女老幼,
即刻登记造册!
有家可归者,
朝廷发放路引盘缠,助其还乡!
无家可归或愿留此地者,
由朝廷统一安置,
分与田地草场,
助其安身立命!
各部献奴之功,
记下,日后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