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仅仅离开了几分钟，周教授居然就这么走了。
疗养院的病房里外到处都是哭声。
赵柔丽哭得几乎不能自已，她整个人倒在小助理的怀里，死揪着黎离的衣领不肯松手。
“我们这些学生里，周老师逢人就夸你，可你就为那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居然在周老师最后的时间里都不让她安心，黎离像你这种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话都还没说完，赵柔丽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了。
小助理一手紧攥着手机，一手撑着赵柔丽，满脸不满地死瞪着黎离。
“黎小姐，你真是太自私了！”
病房里外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黎离一人的身上。
议论声再度袭来。
“她就是黎离啊，当年不是周教授的关门弟子吗？怎么这些年都没见她去看过周教授啊？”
“你懂什么？人家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跟咱们这些搞研究的可不一样，哪还会记得老教授啊？”
……
她还没从周教授离世的冲击中缓过神，耳朵里不断地嗡嗡作响。
人扶着门框，堵在门口，半边身子都麻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离开几分钟而已！
人怎么就走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而低着头的赵柔丽暗自得意时，贺赫从人群后头走了出来。
他冷眼看着到场的人，默默地把黎离挡到了自己身后。
“逝者为大，各位的心情我理解，但还请慎言，周教授一直是最支持黎离的人，她教出来的学生，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她颜面的事！”
贺赫的几句话，让现场瞬间静默。
黎离几乎半跪着靠在门框上。
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贺赫，混乱的大脑逐渐清晰。
可正要起身，男人的手臂穿过她的胳膊，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一瞬间的腾空，让黎离本能搂紧了男人的肩膀。
“我妻子身体不好，伤心过度，请各位行个方便。”
贺赫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黎离带离了现场。
而眼见两人离开，赵柔丽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
她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嚷嚷着头疼。
直到离开疗养区回到车里，她这股气都没咽下去。
小助理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丽丽姐……”
“喊我有什么用？孙雨薇呢？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点动作都没有，是想等着我给她出谋划策吗？”赵柔丽坐在保姆车上，一改刚才的病弱模样，压着嗓子大吼大叫。
“告诉孙雨薇，要是她还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明明在五年前，贺赫的眼里只有她一个。
可现在她都已经哭成那样了，那男人眼里居然只有黎离那么一个废物！
她从回国到现在，贺赫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说，为了压下离婚的谣言，甚至还亲自筹备了那个**家宴，为的就是把黎离名正言顺的推到那个圈子里。
可她呢？
一句贺老夫人身体不好，她连份请柬都没能收到，连门都进不去！
偏偏黎离穿着她的礼服，在那场宴会里大放异彩！
赵柔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全靠孙雨薇，要是这次不能在贺赫身边站稳脚跟，那我回国就没意义了，随时准备启用Plan B。”
小助理脸色大变，“丽丽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你当初跟着我回国的时候，不就知道会是这样吗？艾莉，你现在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得选，那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柔丽神色复杂地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贺赫，抱着黎离离开的模样。
她暗暗攥紧了扶手，指甲在真皮座椅上抠出道道印子。
她没得选了……
疗养院的接待室内，黎离捧着水杯，怔愣地看着正在安排后事的贺赫，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
在她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赵柔丽伪装的可怜模样彻底绷不住了。
她杀人的心都有，恨不能用眼神就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这段时间，黎离托人打听了一下赵柔丽。
虽然有关她的事情在网上众说纷纭，但她这次回国，所选的时间节点实在是太刻意了。
而且当时贺赫接机的阵仗，也不符合这男人的一贯作风。
五年来，贺赫不断发展贺氏集团，让集团内部生意横跨多国，且包含各个领域。
贺赫如果是念旧情，想和白月光旧情复燃，重归于好，那就应该巴不得早点把她赶出家门才是。
他始终拖着不肯离婚，还在赵柔丽面前，演这么一出夫妻和睦的假戏，何必呢？
以赵柔丽跟刘惠雅的私下往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五年在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黎离的目光闪烁着，她定定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个从来都没敢有过的大胆假设，突然从心里冒了出来。
贺赫是不是没她想得那么不堪？
这念头一出，黎离猛摇了一下脑袋，仰头把手里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绝对是疯了！
她在心里暗自咬牙。
还真是没出息！
以前，贺赫哪怕给他一点甜头，她都得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可现在，她想都不敢再想了……
“事情先这么办，仪式要简单，但必要的流程不能少，凡是与教授有关的人，务必通知道……”
贺赫很快安排好了葬礼的一切流程，人还没放下电话，就感觉到了身后直勾勾的视线。
他皱眉转身，“盯着我做什么？”
黎离被抓了个正着，攥着杯子手一紧，“我什么时候盯着你了？”
她有些心虚，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还是谢谢你，周教授的事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说……”
她来得太匆忙了，甚至连束花都没来得及准备。
黎离印象中的周淑华，是那么乐观，那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
可到头来，就连最后的这段时间都过得那么不体面……
黎离咬紧了牙关，眼眶通红，泪水就那么在眼圈里打着转，硬是一滴都没有掉下来。
贺赫看她这副模样，低笑了一声，“就算让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能帮得上什么忙？照顾奶奶已经让你捉襟见肘了，你难道想让周老师知道，现在的你，变成了她曾经最不希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