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明川与大山镇**的合同草本里,关于给村民分红,是这样写的:
“大丰矿业每年给予上茅村居住的村民,每人每年分红款一万元。”
在这里,丰明川和丁一,可能也有于永涛和王浩在内,一起来了个障眼法,差点把陈光明骗了过去。
他们的操作思路是这样的:
陈光明签下合同后,就要组织上茅村放弃果园,居民迁出村子,到县城居住。
第一年,大丰矿业会每人发一万元的分红,但第二年就不发了!因为合同中明确写道,分红款给的是在上茅村居住的村民。
你们都放弃上茅村,搬到县城住了,原来的上茅村已经成了空村,凭什么问我要分红款?
陈光明脸色铁青,暗呼庆幸,要是自己没看出这个漏洞,明天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再动员村民搬迁,真就成为上茅村的罪人了,到时候,他有什么脸面去见茅大山他们!
陈光明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丰总,我不同意这一款!必须修改成,每年给上茅村每个居民分红款一万元,只要金矿在开采,只要上茅村的人活着,就要分红。而且村子增加了人口,也要享受。”
丰明川被陈光明看破了,脸上异常恼怒,再也不装什么高干子弟了,跳了起来。
“姓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还敢在我面前叫嚣!告诉你,这是你们县委书记定下的!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陈光明看着丰明川,突然笑了。
“我要是不签,会怎么样?”
“不签?不签我一个电话,把你撸掉!”
“哈哈哈哈......”陈光明哈哈大笑起来,“丰公子,我还真不怕你把我撸了。我奉劝你,世上有许多事可以做,但唯独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
“你用这种假合同来骗我,来骗上茅村的老百姓,你给他一个希望,骗他们交出果园和房子,然后又亲自粉碎这个希望,你不觉得应该遭雷劈吗?”
“你去骗富人,去骗高官,去骗坏人,我没意见,但你来骗老百姓,我坚决不答应!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你还敢骗他们,真是天理难容!”
“告诉你,这份合同,我是不会同意的!”
见陈光明和丰明川斗了起来,于永涛急忙劝道,“光明,你不要发脾气,这事是丁书记定下的......”
陈光明反问道,“秘书长,听你的意思,是丁书记同意,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欺骗上茅村老百姓吗?”
于永涛哪敢承认,只能讪讪地道,“那倒不是......”
“我也认为这不是丁书记的本意,”陈光明道,“不仅不是丁书记的本意,也不是秘书长你的本意吧!否则这个合同签了,那就是丧权辱国!有什么脸面对上茅村老百姓?到那时,还真不如回家卖红薯......”
于永涛被陈光明说得满头大汗,无力反驳。
丰明川见于永涛败下阵来,气愤地吼道,“姓陈的,咱们走着瞧!即使你不同意,明天我也要把这片矿区拿到手!”
丰明川的狂妄是有道理的,明天实际的是招标制,谁掏的钱多,谁就能获得这片矿区。从实力上看,丰明川要比王虎强多了。
丰明川打的算盘是,我只管把矿区拿到手,到了分红的时候,我就是不分,你能拿我怎么的?
陈光明明白了丰明川的诡计,他虽然一时没有对策,但却不肯服输,冷冷地道,“行,那咱们明天见!”
说完,陈光明摔门而去,丢下脸色铁青的丰明川。
一直走到院子里,陈光明还在身子颤抖,这件事如果没有丁一同意,陈光明是万万不信的。
他真没想到,丁一竟然差点卖了自己,更没想到,丁一介绍来的人竟然如此卑鄙!由此看来,包存顺是狼,那么丁一就是狐,一个比一个凶狠!
原本陈光明还打算的是,依靠丁一来对付包存顺,可现在丁一也靠不住,陈光明感到压力山大!
不过,陈光明又想明白了。怕什么,陈光明给自己打气,那么多生死关都闯过来了,他就不信闯不过明州县这道关。
不知不觉,陈光明走到了18号别墅附近,四周寂静无人,只有一个老头在空旷处打太极拳,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子年轻人。
陈光明觉得还是当面给丁一说清楚好,毕竟他现在不宜和丁一撕破脸皮。
于是陈光明掏出电话,给丁一打了过去。
“丁书记,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丁一阴沉的声音,“光明同志,听说你和丰总发生了争执?”
陈光明听出丁一不高兴了,没想到丰明川这么快就告状了。
“丁书记,丰总项目的内容,和口头承诺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我签了,只会对不起上茅村的老百姓!我不能做这种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
那个打拳的老人,本来对陈光明视若无物,但听到上茅村几个字,不由自主看了陈光明一眼。
“光明同志,你不要张口闭口就是自己代表老百姓的利益!你代表上茅村老百姓的利益,我是县委书记,我还代表明州县人民群众的利益呢!光明同志,你的利益是小利益,我的利益是大利益!一个上茅村,和整个明州县相比,孰轻孰重?”
听着丁一胡搅蛮缠的理论,陈光明差点笑了。
“丁书记,丰总口头说,只要挖出金矿,就会每年给上茅村老百姓每人一万元的分红,可是他们合同里,写的是只给在上茅村居住的村民!如果村民搬走,就不符合这一条了!所以,我希望丰总能明确,每年都要给村民分红!”
丁一阴沉的声音继续传来,“光明同志,分红这件事,丰总本来是不想给,我只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丰总出的价格,已经比王虎要高许多了,你不给丰总,还能给谁?”
“我想......明天招商大会上,一定会有其他的投资方,对上茅矿区感兴趣的!”
“呵呵呵......陈光明同志,你太年轻了!这次招商会的原则,就是价高者得,你只能在丰总和王虎之间选择一个!你好好琢磨琢磨吧!不要让我失望!”
随之,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丁一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陈光明听出了丁一的言中之意,明天的招标会,选择王虎,就是选择包存顺;选择丰明川,就是选择丁一,这是逼他站队呢。
陈光明手中握着电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给老百姓做点好事,为什么会这么难?”
说罢又咬牙说道,“不管了,反正不给老百姓分红,不管谁来投资,我都不会答应,大不了这个镇长,我不干了。”
陈光明想到这里,心中充满了力量,挺直了胸膛,往回走去。
看着陈光明隐入黑暗的背影,老人停下了动作,问年轻人,“赵燮,他刚才说的,可是上茅村?”
“是的爷爷,”赵燮恭恭敬敬地说,“应该是明州县大山镇上茅村,那里有几个金矿,我们公司曾经去做过调研,本来想去投资,但当地情况复杂,所以我们就没去。”
“果真是上茅村呀,”老人背着双手,看着黑暗的天际,回忆着往事,“想当年,日本鬼子扫荡,我跟着队伍经过大青山脉时,就在上茅村住了一晚,那个村的老百姓很热情,自己吃不饱饭,却把家里珍藏的一点白面拿出来,慰劳我们!我记得村长姓茅,把村里仅有的一只打鸣的公鸡杀了!给我们的伤员煮鸡汤喝!”
赵燮依旧恭恭敬敬地道,“爷爷,您以前给我们讲过,说第二天早上,日本鬼子追上来了,是上茅村的群众给你们带路,才逃出包围圈的.....”
老人点了点头,“上茅村,对我有恩呀!这个年轻人,我听着叫陈光明?”
“是叫陈光明。”
“这个陈光明,和乐青说的那个陈光明,对不上号呀?”老人坐到石凳上,思索着,“那个叫许小兰的女人说,大山镇的陈光明,蛮横霸道,欺压群众,目无法纪,一身流氓习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可今天听他打电话,为了群众的利益,和顶头上司争论,又不像个**......”
赵燮没有说话,老人转过头来,“赵燮,这事挺古怪的,要么许小兰和乐青在撒谎,要么陈光明在演戏。对了,明天他们不是要召开个新闻发布会么?”
“是的爷爷,赵霞说,她要跟乐青一起去......”
“我也要去,你陪爷爷去看看热闹,我对这个陈光明越来越好奇了,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