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沐大情况不好,看着着实狼狈,上衣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土,裤腿还撕开了一道口子。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许小兰,眼神里满是倔强和愤怒。
他身后的五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紧紧地站在俞沐大身后,形成一道人墙,挡住了通往矿洞的路。
许小兰就站在他们对面,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眼神扫过俞沐大一行人,像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
她身边围着十几个壮汉,个个身材魁梧,手里要么拿着铁棍,要么握着铁锹,虎视眈眈地盯着俞沐大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俞沐大,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让开!”许小兰的声音尖利而刻薄,“别以为你们几个能挡得住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把我们惹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俞沐大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但却非常坚定:“许小兰,你别嚣张!金矿已经被封停了,你们这是非法生产!赶紧停下来,否则我们跟你们没完!”
“非法生产?”许小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嘎嘎狂笑,而且笑得越来越厉害了,“俞沐大,等你们能拦得住我再说吧!我告诉你们,今天这矿,你让我开也得开,不让开也得开,反正老娘是开定了!”
陈光明听了许小兰嚣张的话,气得牙根直咬。他和牛进波跳下车,冲着许小兰和俞沐大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许小兰眼角的余光一扫,瞥见了刚下车的陈光明和牛进波,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随即又换上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故意提高了声音:
“哟,陈镇长来得正好,你看看俞沐大他们,简直是无理取闹,拦着我们正常生产,还动手打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陈光明沉着脸走过去,他没理会许小兰的颠倒黑白,而是径直走到俞沐大身边,大声问道:“俞主任,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看医生?”
俞沐大看到陈光明,像是看见了主心骨,激动地说,“陈镇长,我们没事!就是他们太过分了,不光擅自开工,还动手打人!”
陈光明拍了拍俞沐大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陈光明的目光转向许小兰,眼神冷得像冰:“许小兰,叫吴坤元出来说话。”
陈光明看见吴胖子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所以要和吴胖子直接谈。
许小兰是吴胖子推出来的棋子,自然不肯承认吴胖子在矿上。她说起谎来,眼睛不眨脸不红,“吴总不在,这里我说了算。”
“好,既然你说了算,那你命令工人,立刻停下所有生产,让你的人都退开!”
“另外,向我的人道歉!并且赔偿他们的医疗费!”
“告诉你,我的人,我可以骂,我可以批评,但你不能动一根手指头!”
许小兰抱臂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她一指身后的矿工,“哟,陈镇长,说话怎么这么嚣张。这金矿可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再说了,我也没收到正式的停工文件,凭什么让我们停?”
许小兰话音刚落,牛进波就上前一步,厉声说道:“许小兰,封停公告都贴在矿门口了,你眼睛瞎么!还是装疯卖傻!”
许小兰瞥了牛进波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牛委员,请你说话客气点......另外,这里好像没你说话的份吧?我跟陈镇长谈正事呢。”
陈光明冷冷地看着许小兰:“我以大山镇人民**镇长的名义,现在就正式通知你,茅山金矿立刻停止生产,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哟,陈镇长你好大的官威,吓死宝宝了......”许小兰款款走到陈光面跟前,她比陈光明矮一头,所以努力把下巴高抬,挑衅地看着陈光明。
“如果我不听你的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光明一挥胳膊,“老牛,带人上去,拉电闸!锁设备!贴封条!”
牛进波应了一声,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依牛进波看来,陈光明太守于仁慈,还和许小兰啰嗦什么,直接拉电闸得了。
牛进波回头喊道,“兄弟们,跟我上!一组拉电闸,二组锁设备,三组贴封条!”
牛进波身后的年轻人们兴奋地“噢”了一声,就要往前冲。
许小兰急了,竟然从衣袖掏出一把不长的水果刀来,双手握着水果刀挡在众人面前,大声叫道,“我看你们谁敢!”
许小兰像头发怒的母豹,气势汹汹,“不怕死的上来!你们谁敢拉闸,我就和谁拼命!”
许小兰的凶气,一下子把牛进波的手下镇住了,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许小兰这一招,还真起了作用。
矿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光明和许小兰身上,看陈光明下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远远的汽车喇叭声音传来,一辆轿车疯了似的冲了进来,狂按着喇叭。
轿车直冲到离陈光明不远处才停下,江波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他浑身是汗,边跑边喊道,“别乱来!小兰,别乱来!”
江波跑到陈光明面前,挡在陈光明和许小兰之间,“陈镇长,这都是误会。小兰作为金矿主管,有她的难处,你酌情放她一马,就别为难她了......”
陈光明盯着江波大汗淋漓的脸,眉头拧成个疙瘩:“江副镇长,你分管安全生产,应该知道安全生产不是儿戏。这矿里超量存放的**够炸平半座山,现在不停产清库,真等出了事,你我谁担得起?”
江波抹了把额头的汗,往陈光明身边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光明,你听我说,茅山金矿正谈着个大项目,杨书记和包县长都点了头的。”
“现在一查封,投资方那边过来一看,这项目准得黄,杨书记和包县长没法交代呀......要不先让他们边生产边整改,**的事我盯着,三天内保证清完......怎么样?”
“三天?”陈光明猛地提高了声调,指着矿区深处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江副镇长,现在事情紧急,你让我再等三天?要是真爆炸了,你去给埋在井下的工人收尸?”
江波被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开口,却见矿场入口突然一阵骚动——牛进波带着几个执法队员正往配电房走,许小兰叉着腰站在门口,尖声喊着:“谁敢动我的电闸?今天谁动试试!”
“执行命令!”牛进波没理会她的叫嚷,他带着两个队员挡住许小兰,挥手示意其他队员上前拉电闸。
“来人哪!**干部来搞破坏了!”许小兰尖利的声音刚落,就有十几个工人从车间里涌出来,他们手里握着钢管铁锹,排成一排,在许小兰的指挥下,率先朝着队员们推搡过去,使劲将队员们推了出去。
牛进波顿时红了眼:“反了你们了!给我拦住!”他一边喊着,一边冲到最前面,和带头的矿工理论。
就在牛进波和带头矿工理论时,陈光明看到,在牛进波左边,一个矿工趁牛进波不注意,抡起钢管,向着牛进波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此时牛进波全然不知,还在大声说着什么,陈光明暗叫不好,几步冲了上去,使尽全力,一把抓住牛进波的后衣领,将牛进波拉到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那根钢管带着风声音,向着陈光明砸了下来!
陈光明右手拉过牛进波,左手上抬,用尽力气抓住那个偷袭的矿工胳膊,矿工顿时感觉胳膊酸麻,“唉呀”叫了一声,钢管“哐”的一声落在地上。
牛进波这才回过神来,知道陈光明救了自己。他双眼通红,飞起一脚,将矿工踢了出去,大声吼道:
“我**妈!敢偷袭老子!”
那个矿工像赖皮狗一样躺在地上装死,牛进波气愤不过,上前又是一脚。
对方的矿工头头大声喊道,“**干部打人了!**干部打伤人了!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说罢,钢管挥起,向着牛进波的手下打了过来。
两队人瞬间扭打在一处,许小兰也往地上一蹲,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快来人啊!**干部打人了!天理何在啊!”
她一边喊,一边朝工人使眼色,那些人立刻会意地往后退,故意露出几个带着擦伤的胳膊,对着矿区门卫房的方向“哎哟”叫唤。
陈光明没有注意到,门卫房窗帘的缝隙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相机镜头,把这个“**干部打人”的画面,一点不落地拍了下来。
俞沐大没理会门口的闹剧,他带着人直奔车间。封条“啪”地贴在轧矿机的电箱上,又转身往矿井口走,那里的卷扬机还在嗡嗡作响。
“把井口的绞车锁了,挂上封条。”他声音冷静,手里的封条一张接一张递出去。
许小兰见状突然不哭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冲到陈光明面前,“陈光明,你真要赶尽杀绝?”
她抬手戳着他的胸口,“你以为你这芝麻官坐得稳?我告诉你,你这个小破官,就像黑板上的粉笔字,我想擦,随时能擦掉!”
许小兰继续歇斯底里吼道,“大家看呀,大山镇的**干部就是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依法经营,到底得罪了谁,就因为不给你上贡,你就封我们的矿?”
“大家看呀,这些吸血鬼,要我们出40万,我们不交,他就封我们的矿,让我们没法生产!”
许小兰的手在陈光明面前乱抓,陈光明一把拨开她的手,刚要说话,却瞥见旁边的江波表情怪异,正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盯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得意。
那表情好像是说,陈光明,你上当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从矿区入口传来。
陈光明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警车在前开路,警车亮着警灯,响着警笛,后面跟着三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是杨晋达的坐骑。
车队后面拖起一路灰尘,直接驶进矿区,戛然一声停下。
陈光明冷冷地笑了笑,心想王大为呀王大为,我打电话叫了你半天,你一直敷衍我不肯出警;杨晋达一声令下,你就来了。
你不给我面子,别怪我将来撕掉你的里子......
车队停下后,先下来的是**杨晋达,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有县安监局的局长车向原,和招商局的局长刘敏。
派出所长王大为也从警车上跳下来,他看到陈光明阴沉的眼神,知道自己得罪了陈光明,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掩饰道,“陈镇长,我在路上恰好碰上杨书记,所以就一起来了......”
陈光明不禁冷笑道,“王所长出警真快,从我打电话起,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吧......”
王大为无言以对,只得转过身去,给陈光明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