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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迎上贺铮锐利的目光,说道:“我可以帮你买到粮食。但是,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贺铮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把我母亲的遗骨带回来。”温书瑶一字一顿,“等我把母亲的坟迁到姥爷身边,我就帮你搞定粮食。”
贺铮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眼里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贺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打破了沉寂。
“好。”他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当晚贺铮就以“外出寻找粮食”为由,将温书瑶抽调到了军代室。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厂里的流言蜚语正盛,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避嫌。
可这两个当事人,却仿佛浑然不觉,一个开着军绿色的吉普车等在办公楼下,一个在众人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中,坦然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吉普车一路颠簸,驶离了厂区,朝着远处的深山开去。
越靠近那片连绵的群山,温书瑶的心脏就越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股莫名的不适感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浑身发冷,使不上力气,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贺铮察觉到她的异样,看她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以为她是晕车。
他放慢车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剥开糖纸塞到温书瑶嘴边:“吃点糖会舒服点。”
温书瑶虚弱地摇摇头,却还是张嘴**了那颗糖。甜味在口中化开,却没能压下那股恶心感。
她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地轻声说:“贺大哥,糖……好像不能减少眩晕感。要是有点话梅就好了,酸的东西都行。”
贺铮闻言,立即说道:“这山上的野酸果子多得是,等会儿给你摘两个。”
温书瑶只当他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车子“吱”地一声,在路边停了下来。
贺铮利落地推门下车,几步就蹿上路边的土坡,在一棵枝叶繁茂的野果树上摘起了果子。
不一会儿,他就用军装下摆兜着一兜青涩的小果子,一股脑地倒在了温书瑶的腿上。
温书瑶拿起一个青色的小果子,长得有点像苹果,但个头很小,只比山楂大一些。她用手绢擦了擦,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嘶——”
一股极致的酸涩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刺激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果子啊?又酸又涩的!”
贺铮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惊讶:“这是沙果,你不认识?这山里漫山遍野都是,酸甜爽口,大人小孩都爱吃。你怎么好像没见过似的?”
温书瑶被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闻言却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贺大哥,你知道我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奢侈。我怎么会吃这种乡间野果呢?以前是看不上,后来……是吃不到。”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这种果子就算有,那也是林芳菲的。我嘛,哪配吃水果啊。”
贺铮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他低声问道:“林芳菲……她总是欺负你吗?”
“欺负倒也谈不上。”温书瑶撇了撇嘴,“外面的人不都说我嚣张跋扈,是会欺负人的那个吗?她会哭,会装可怜,会服软。我不会,我骄横惯了,学不来那套,软不下来。”
她自嘲地一笑,拿起那酸涩的沙果,像是跟谁赌气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那股酸劲儿冲得她眼睛止不住地**,眼圈都红了。
贺铮沉默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不下去般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再次启动。
吉普车停在了山脚下。
温书瑶跟着贺铮身后,踏上了通往山里的泥泞小路。越往上走,她胸口那股窒息般的难受感就越强烈。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扶着旁边的一棵树,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整个人都像是被彻底掏空了一样。
贺铮脸色大变,他这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是晕车!他立刻上前,一把将虚脱的温书瑶打横抱起。
“你身体怎么这么差!我送你去医院!”
温书瑶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虚弱地摇了摇头,一双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眼睛里,透着坚定的光。
“不是的……我没有生病。”
温书瑶喘着气,头靠在贺铮的肩膀上,气若游丝一般,“是母女连心……我知道,是妈妈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