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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卫清珩眼里浮现出一抹悲凉。
或许她从来都不曾入梦，梦里那个人，是他自己的幻象。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把他当成师兄，当成可以利用的对象。
她来攀附他、靠近她、讨好他，只为了从他这里寻求庇护。
这世上，能得她青睐的男子，只有他的侄子卫玄明。
马车平稳行驶，不再颠簸，卫清珩把少年的头，小心翼翼地搬开，让少年仍旧靠着马车睡。
可马车平稳行驶一段时间后，再次颠簸，少年皱着眉，哼唧了两声，仿佛即将醒来。
卫清珩不忍心，再次将他的头扶好。
这回少年的身体，自动找到了最舒服的地方——卫清珩的肩膀上。少年还顺势搂着卫清珩的腰，紧紧抱着卫清珩后，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少年睡得更舒服了。
中间，福盈上了马车，想提醒卫清珩换药，却震惊地发现那位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晁五郎，竟靠在他主子的肩膀上睡着了。
卫清珩对福盈挥挥手，告诉福盈，他暂时不用换药。
福盈下了马车后，还处在震惊中。
元宝见他呆呆的，凑了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福盈支支吾吾半天后，憋出了一句：“咱们主子，没有断袖之癖吧。”
元宝听了直皱眉：“你在瞎说什么呢？”
福盈叹气：“晁五郎在马车上睡着了，主子怕他磕着头，竟把他抱在怀里睡。”
元宝笑着说：“不可能！咱们主子，喜欢的是晁大姑娘。”
刚说完不可能，元宝又借机偷偷往马车里瞧了一眼。元宝去看的时候，卫清珩已经岔开腿，抱着晁五郎的头，像是抱孩子那样，让晁五郎半个身子都躺在了他的腿上。
元宝愣住，不，他一定是被福盈影响了。
主子绝不可能有断袖之癖，他只是在照顾小舅子，仅此而已！
晁晚晴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她刚揉了揉眼睛，耳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醒了？”
这熟悉的檀香味。
晁晚晴不由得一僵，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卫清珩的怀里。
这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她能不能装作还没睡醒。
为了避免尴尬，晁晚晴继续装睡，好在卫清珩正在看书，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但是，已经睡了两个时辰的晁晚晴，有些口干，偏偏这个时候，卫清珩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晁晚晴更觉得渴了，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你还要在我身上赖到什么时候？”卫清珩放下茶盏，声音冷清。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装睡，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晁晚晴厚着脸皮从卫清珩身上爬起来，去给自己倒了盏茶。
一盏茶喝完，舒服多了。
再抬头时，她发现卫清珩正在盯着她，以及她手中的茶杯。
晁晚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竟然直接拿着卫清珩用过的茶盏在喝水。
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安慰自己，卫清珩在漠北行军打仗，粗糙日子过习惯了，他不会留意这些小细节。
晁晚晴克服了这份尴尬后，对卫清珩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吴先生，刚才给您添麻烦了。”
卫清珩问：“你为什么非要跟着襄武王来江南？在京城当你的大少爷，难道不好？”
“不好。”晁晚晴摇头：“寄人篱下，仰仗着长辈的余荫度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卫清珩笑了笑，道：“看来你和她一样，都是个不安分的人。”
听到这话，晁晚晴恨不得狠狠瞪他一眼。
什么叫不安分？
自己好心好意来江南帮他，保护他，居然还被他嫌弃。
晁晚晴越想越气，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不想搭理他。
卫清珩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耳朵，问：“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如此小气？”
“吴先生，您别捏我的脸！”
还好只捏了她的耳朵，她脸上涂着草药，很容易穿帮。
晁晚晴转过身，从袖中掏出镜子看了看，还好，那些草药还没褪色，她没有穿帮。
卫清珩道：“你为何如此胆大，竟敢在酒肆得罪那群纨绔。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没人跟你说过吗？”
晁晚晴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并非鲁莽之辈！我是想清楚了才这样做的。若我打赢了，便当个路见不平的侠士，快意恩仇一番。若我打输了，便亮出晁相侄子的身份，他们畏惧我伯父，定不敢动我。”
卫清珩道：“若是昨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将会命丧于季岁和之手。等你丢了性命，旁人纵然知道你是晁相侄子的身份，又有何用？”
昨日若非卫清珩及时赶到，她真是性命危矣。
晁晚晴想到自己靠他才能死里逃生，气势弱了下来，只好装可怜：“吴先生，我都受伤了，您还说我！”
卫清珩皱眉：“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晁晚晴把裤腿撩了起来，让他看自己受伤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在酒肆打架时，被凳子磕伤的。
晁晚晴的小腿生得十分漂亮，骨骼匀称，肌肤雪白，因而也衬得她受伤处的淤青格外触目惊心。
卫清珩抬头，又看了看她黝黑的脸，与她腿伤的肌肤极不相称。
晁晚晴也意识到，自己差点穿帮了。
她紧张极了，心也变得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
她强行解释道：“我、我不喜欢被人当成小白脸，才故意把脸晒黑的。”
卫清珩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福盈刚才送上马车的药膏，他用修长纤细的手指，挑起一抹暗绿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如玉的肌肤上。
晁晚晴只觉得被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下回遇到这种事，莫要与人争执。”卫清珩叮嘱她。
“下回遇到这种事，我还会跟人打架！”晁晚晴瞪大眼睛，认真道：“所有惹我不痛快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们比我更不痛快！”
卫清珩控制好力道，轻轻帮她按揉淤青的地方，抬眸望着她：“你堂姐让你跟着我来江南的目的，是为了给老四找不痛快？”
晁晚晴怒道：“这跟卫玄明那**有什么关系？就算卫玄明不来江南，我也要来。”
不提卫玄明，晁晚晴心境平和。
一提起卫玄明，她的心绞痛好似隐隐又犯了。
尤其她今日听徐刺史说，卫玄明把任芊芊带去金陵刺史府，还让她顶着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卫玄明究竟在谋划什么，她难道不知？
前世和他做了几年夫妻，他心里在谋算什么，她都明白！
卫玄明重生回来后，想着自己前世当过皇帝，便处处心高气傲，瞧不起人，却因此处处受阻。当他摔够了跟头，摔得头破血流才终于明白他自己什么也不是。
若没有晁家帮扶，他绝不可能打败他那几个兄弟，坐上太子之位。
他现在不舍得与她解除婚约了，却又拉不下脸来求她，这才想出了破坏她声誉的损招！
想起卫玄明那丑陋的嘴脸，晁晚晴心里的恨便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她绝不会让卫玄明如意！
然而卫清珩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晁晚晴对卫玄明的恨，是因为爱而不得，她的堂弟晁五郎对卫玄明的愤怒则是恨乌及乌。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卫玄明变了心，抛弃晁晚晴，一意孤行地想要解除婚约，晁家姐弟才会如此恨他。
一想到晁晚晴有可能还没放下卫玄明，卫清珩心里觉得烦闷，手上的力道，便重了些。
卫清珩使的力气并不大，但对于娇养在闺阁中的晁晚晴来说，却有些痛。
卫清珩听到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终于回神。他抬眸，见她蹙着眉，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