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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大祁公主会吓得花容失色甚至痛哭流涕,但显然他们太过想当然。
长华面不改色,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仍旧专注地查看着慕容握瑜的情况,还招呼跟进来的徐嗣道等三位太医上前一起查看。
乌涉被完全忽略,同样被忽略的,还有他手中那把不知杀过多少人的腰刀。
如此一来,他进退两难,偏那大祁公主却似看不见他一样,只一心做手头的事,乌涉终于愤怒了。
正要给那胆大包天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容反抗地将他的腰刀拉了下来。
乌涉回头看去,却是统领此次出使的所有狼卫的统领,乌铎。
乌铎虽只是侍卫统领,但乌涉知道,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主,乌铎却可以。
因为乌铎不止是王子的护卫统领,他还是大汗座下所有狼卫的副统领。
乌涉再是不甘,也不敢违抗乌铎的意思,便收刀回鞘,站在一旁冷冷地看那大祁公主折腾。
乌铎亦是目光沉沉,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子面色发紫,情知不好,心中如有火烤。
恰此时慕容握瑜又呕出一口腥臭的黑血来,接着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乌铎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不知所措的医者,按住慕容握瑜,瞪着眼睛向那大祁公主吼道:“解药!解药!”
长华能理解这狼卫统领的暴躁,但她却拿不出他现在一心想要的解药。
她转身,吩咐跟她进来的太医取盐巴,兑盐水。
徐嗣道听了便知大公主要做什么,立时招呼同仁上前帮着按住那吐谷浑王子,另一人则哆哆嗦嗦地去取盐巴和烧开的温水。
很快淡盐水兑好,长华便看向那吐谷浑的统领,无视他目露凶光,只叫他掰开慕容握瑜的嘴巴。
乌铎:“……”
眼见那大祁公主有条不紊,似乎胸有成竹,他莫名地生出一丝信任,便依言去掰慕容握瑜的嘴。
然后长华将那淡盐水递给那虎视眈眈的副使,叫他给慕容握瑜灌下去。
乌涉:“……”
可看着统领乌铎都在掰着王子的嘴,他心一横,硬着头皮接过盐水,小心翼翼地往王子的嘴里灌了进去。
慕容握瑜还在昏迷,那盐水灌得便不那么容易。
长华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叫吐谷浑人自己动手,免得她手法粗鲁,叫这些敏感的吐谷浑人看了再抽刀出鞘要杀她。
一碗盐水灌下去,慕容握瑜的前襟已经湿透了。
长华便又吩咐那取盐取水的太医:“好了,给他催吐。”
“……我?”太医惊恐道。
长华点头,“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太医忙摇头。
长华抬了抬下巴,叫他上。
太医欲哭无泪,只得抖着手上前,为那吐谷浑王子催吐。
此时乌铎与乌涉都明白了长华的用意,虽然黑着脸,却都没有开口阻止。
那太医也不常动这种手,第一次都没成功,后面成功催吐,却也用力过大,将那王子的喉咙都快戳破了,才叫人“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之前被灌进去的盐水中夹杂着腥臭秽物和丝丝黑血,慕容握瑜的情况却稳定了一些,长华见这个办法有效,提着心这才稍稍下落。
待慕容握瑜吐完,长华已再次兑好了盐水,叫那吐谷浑副使继续灌。
乌涉愣了愣,倒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便将一大碗淡盐水灌进了王子的口中。
接着便是第二次催吐……
如实再三,折腾地那慕容握瑜差点翻白眼,但好的是他终于停止了抽搐,呕出的血也变得鲜红。
长华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查看,只见慕容握瑜眼神未散,只舌苔发黑,总算不再致命。
紧紧盯着自家王子的乌铎也松了一口气,再看那祁朝公主,他面上便露出些敬重来。
明明身娇体弱,可这大公主的勇气与沉稳便是连他也比不上,如草原上耐霜的紫花苜蓿一般,花叶小小却坚韧倔强,哪怕是贫瘠的土地,也能生长得蓬勃旺盛,难怪王子会败在她的手里。
看样子再催吐个一两次便差不多了,长华刚这样想,就见慕容握瑜动了动。
“啊——”
突然,慕容握瑜大叫一声,身子挺直,牙关一紧,竟将长华的手指咬在了嘴里。
长华吃痛却抽不出来,正考虑要不要给慕容握瑜一拳好解救自己可怜的手指,就见一个黑影从帐外风一般冲了进来,一掌打在慕容握瑜的太阳穴上,而后捏着慕容握瑜的下颌,趁他张口之际,一把将长华的手指拉了出来。
守在帐外的狼卫追了进来,却到底不敢硬闯,只执着刀站在大帐入口处,对着先前进来的祁朝皇子怒目而视。
此时乌铎也反应了过来,但方才的情形他看在眼里,王子虽然被打了,可不打晕了他,那祁朝公主的手指说不定都要叫他咬断……实则即便这皇子不来,他也不能坐视王子咬人,毕竟,王子的毒还要靠那大公主来解呢。
乌涉却抽出刀来,不由分说便向冲进帐中的穆元景砍去。
此时的穆元景正查看长华手上的伤势,乌涉从背后攻来,自是难以躲闪。
乌涉目中露出喜色,对这一刀也是势在必得。
但刀刃尚未砍入那祁朝皇子的背,便被另一柄弯刀架了起来。
竟是乌铎抽出佩刀,拦在了穆元景身前。
乌铎是吐谷浑少有的猛士,曾被大汗誉为草原黑狼,生性机警又凶狠,乌涉虽为副使,可单论武力,三个他也不是乌铎的对手。
乌铎一出手,乌涉的偷袭立时成空,他自己被震退两步,再无出手的机会。
乌铎望着乌涉,用胡语冷冷地说了一句,乌涉顿时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穆元景更不理会,一心都在长华指腹上再次被破开的伤口处。
看着殷红的血色从破开的血痂上溢出,穆元景恨不能将那慕容握瑜再打上十拳八拳。
他低声道:“阿姊,疼不疼?”
长华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心虚道:“阿弟这么快便回来了,可拿到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