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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并不意外,白日里慕容握瑜那异样的眼神叫她警惕,只没料到慕容握瑜的动作这么快,方到猎场便把那点心思嚷了出来。
幸而她一回来便去见过父皇,伙同皇妹宝英狠狠地告了慕容握瑜一状,又趁机要了一个承诺,今夜就算那慕容握瑜立时去求,父皇也绝不会一口应了他。
只要父皇金口玉言的承诺能作数,她就能保证慕容握瑜的痴心妄想永不成真。
王玄思见长华虽惊却不乱,心中的急切也跟着消散了不少,就笑道:“倒是我过于忧心了,公主心有定计便好。”
长华虽有应对之策,但事情未成,不宜多说,便道:“多谢王郎君前来警示,我也好有所准备。若不然,只怕真要身不由己,命不随心了。”
这话是长华有感而发,和亲之事于国有利,牺牲的却不过只有一人,除了这一人,其他人大都是要叫好的,而在这样的大局下,这一人再是不愿,怕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只能选择为大义现身。
若是生死存亡之际,身为大祁的公主,为国为民她义无反顾。
但眼下不是,所以长华不愿。
那什么吐谷浑王子,行事嚣张也就罢了,只见她一面,也未问过她的意愿,就一门心思要向父皇求亲,这是笃定了只要父皇答应,她就只能顺从了吗?
如此看来,在那慕容握瑜的眼里,她也不过是个物件一般,只能被人喜爱,而她自己喜不喜爱,无关紧要。
这样的人,怎配与她并肩?
长华眯了眯眼,目中闪过一抹不善。
王玄思乃谦谦君子,虽看出了大公主的怒意,却没猜出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而他自己思索过的各种应对都不足以叫大公主摆脱和亲的命运,甚至只要明日陛下应允了慕容握瑜所请,那大公主和亲的命运便铁板钉钉,在他看来,就无可更改了。
所以,虽然大公主不急,好似也有办法,但王玄思还是忍不住道:“大公主,王某有一言,或有冒犯,却想请公主听一听。”
长华自然点头:“王郎君请说。”
王玄思顿了顿,玉白的面孔忽染上一层红晕,双目却越发明亮,他拱了拱手,温和又恭敬地道:“有一计,公主或可一劳永逸。”
长华双目微微睁大,来了兴趣:“何计?”
倒是王玄思踌躇起来,但也是一息之间,他便定了心绪,垂首道:“公主或可择一驸马,禀明陛下定立婚约,自不会再有和亲之忧。”
择驸马?
长华不禁愣了愣,这个方法她还真没想过。
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
等等,长华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柔和的出奇的翩翩公子,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又很是合理的猜测,王玄思不会是……
“公主若担忧人选,王某……愿毛遂自荐。自然,只是权宜之计,公主将来若不愿,可解除婚约,但……”王玄思抬目看向眼前这个一见便钻进心里叫他难以忘怀的身影,一双眼眸温柔炙热:“若公主愿意下降,乃是王某此生之大幸。”
长华:“……”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眨了几次,却见王玄思神色不变,一腔真情已不容置疑,长华不禁疑惑:“为何?”
为何帮她?
为何愿意做她的驸马?
毕竟,在世人眼中她徒有公主之名,却无与之相配的尊贵,而琅琊王氏乃士族名门,如今虽不如前朝之时显赫,可也是贵比王侯,更别说王玄思才华出众,风采卓然,还是皇亲国戚,他要娶妇,什么样的没有?她这个大公主还真不是琅琊王氏子的最好选择。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王玄思再不含糊,他含笑道:“初见公主,倾盖如故。王某不才,若得公主垂爱,此生决不相负。”
这是最真诚的剖白,也是最动人的承诺,便是隐在一旁的穆元景听了,也无法不被打动。
王玄思么……
年方弱冠,才名远播,师承名家,书画双绝,乃是江左第一风流郎君,除此之外,他还是尚书王皓钦定的王氏少主,将来继承王氏郎主之位,必定位高权重。更难得的是,王玄思虽生在高门豪族,却无半点纨绔之风,谦谦君子,如琢如磨,大皇姊招他做驸马,也算合适。
穆元景得出这个结论,心中却无半点欣慰,甚至仿若锥刺,扎得他双目泛红,难以喘息。
但他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只盯着远处的女郎,既害怕又期盼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裁决。
“王郎君,”长华抱拳一礼:“无论如何,多谢厚爱!”
王玄思却没说话,只这一句,已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他仍不甘心,便抱着一丝希望静静地等待着全部的判决。
“王郎君人品出众,风采超群,如此屈就,长华倍加感激。只是,终身大事草率不得,王郎君所见,未必是我全貌,驸马之事,还是不要尽早决定吧。”
见王玄思露出一个了然的失落,而后便是难掩的担忧,长华笑道:“王郎君不必担心,和亲之事我自有办法。”
王玄思终究是不放心,但大公主不肯多说,他又怎好多问,便点了点头,道:“公主既有吩咐,王某遵命便是。”
话虽有些苦涩,但他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并不会让人觉出一丝为难。
长华倒有些过意不去,“此前承蒙王郎君舍身相救,大恩未能报答,今日又得郎君相助,长华只觉愧疚,将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王玄思向来坦然,此时却也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若他开口叫大公主以身相许,不知大公主会否答应……
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很快便被他弃在一边,他乃正人君子,则能趁人之危?
再说,大公主只说不要尽早决定,并非一口拒绝,他将来并非全无希望。
还好。
王玄思再次振作起来,他见大公主的侍女从一旁走近了两步,似乎有事要禀,便告辞离去,并不纠缠。
长华目送王玄思离去,收起心思,看向走近的饴露。
饴露忙上前道:“公主,西陵郡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