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狂 第八十四章:江夏王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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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得知消息的时候,江夏王妃的信已经送了出去。

江夏王忙叫人快马去追,可追了一日一夜,那信终究还是送到了朱冶之的手上。

“将人交我,一切皆允。”

长华看着结尾处简短的一行字,弹了弹信纸,看向朱冶之:“十二兄,你可认识这信中的印鉴,真是江夏王府?”

朱冶之点头,“三殿下派人送来了江夏王手书的信件,其中印鉴与此信完全一样。”

“哦?”

朱冶之将穆元景送来的那封信递给长华,“公主请看。”

长华接过,将两封信展开放在一起,看那印鉴,果然一模一样,只是……

她不禁笑起来:“亏有三皇弟送来的这封信,不然还真看不出来。”

朱冶之疑惑,长华也不卖关子,指着两封信中的字迹道:“这不是同一人的手书,虽然字迹十分相近,但起势落笔微有不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朱冶之不擅此道,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但公主既然看了出来,那就是有。

“有人假冒江夏王回了这封信?”他惊道。

长华点头:“多半如此。不过这印鉴一模一样,不似作伪,看来,伪造这封信件的,当是江夏王身边的亲近人。”

朱冶之点头,亲王印鉴不是凡物,必会严加看守,非身边信重之人不能接触,且江夏王手握荆州兵甲,这印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能拿到的人,莫不是……

“十二兄,叫人去问问三皇弟,可能找到江夏王妃的手书。”

朱冶之点头,虽然他方才想的是自己派人去搜寻,但公主开口叫问三皇子,却也更加便宜。

“那我们是否回信?”他又问道。

“当然不回。”长华笑:“本就是为了拖江夏王府下水,既然他们入了套,还理他们作甚。他们要问,就叫他们等。”

长华能等得住,江夏王妃怎能?

穆元崇被攻讦的越发厉害,朝堂上下都是鄙夷之声,就连整个建康也都议论开了,说江夏王世子贪婪无度谋财害命,其心狠毒罪该万死,字字句句,都是恨恶,顾氏听在耳中,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

照此事态发展,若那人证被抛出来,崇儿勾连水匪谋财害命的罪名就真洗不净了。

一时间,江夏王妃真是心急如焚。

“回信呢?还是没有?”

侍女小心翼翼地点头,顾氏眼皮跳了跳,苍白的面颊隐隐发青,寂然片刻,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王妃!”

侍女惊呼一声,忙上前服侍,慌乱之下,便没发现站在一旁的怒气冲冲的人影。

倒是顾氏熬过了眼前发黑的时刻,这才望见了冷眼旁观的江夏王。

“大王……怎么来了?”顾氏惊道。

不怪她惊,她现在所在的江夏王府乃是位于建康城中的那座,因江夏王领荆州刺史一职,这京中的江夏王府便一直空置,江夏王妃为救儿女这才悄悄回来,不想江夏王也赶来了此地。

穆延德看着瘦削憔悴的病弱发妻,一路的怒火都被浇灭,但若说怜惜,此刻的他心中也是一点没有的,他只恨自己谨慎半生,谋得的丁点安宁如今都毁在了这一对母子的身上。

“本王怎么来了,你不知晓吗?”穆延德自顾坐下,冷声道。

顾氏知是穆延德发现了她伪造信件的事,但她却没料到穆延德竟会追到建康来。

横竖都已这样,她也不再惧怕,冷脸道:“大王行事,妾怎会知晓?”

穆延德见她全无敬畏悔悟之心,气得猛拍桌子,将桌面的青瓷瓶都震得颤了颤,厉声道:“无知妇人!你可知伪造亲王印信是何罪行?”

顾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罪行还不是大王说了算?大王要杀便杀!但我死之前,帮我凑够赎金,将那证人杀了,保住我崇儿与怜儿,我便死而无憾!”

“愚蠢!”穆延德恨道:“你只凭一封信,就相信了那信中人所说,可知那只是一个圈套,但凡你认了,必有后招!”

顾氏愣了,细细一想,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王,那可怎么办?崇儿……崇儿绝不能有事啊!”

见顾氏终于回过味来,穆延德不禁闭了闭眼,信已送出,不知此时已落在了谁的手上,他来找顾氏,只是气不过罢了。

“本来还能留得一条命,偏你火上浇油,假如这信落入张椒之手,他定会呈给陛下,到时候,整个江夏王府都将被波及,你我将来如何都不知道,怎还能保住崇儿?”

江夏王不是庸碌之辈,自穆元崇出事他便派人去查了前因后果,这一查不要紧,将穆元崇暗中所做之事也都查了个明白,他是真没想到,一直堪称得力的亲儿,竟会有那样深沉狠毒的城府。

不择手段地大肆敛财,暗中蓄养私兵,那逆子到底想做什么?

江夏王百思不得其解,再看顾氏,只觉头痛。

但穆元崇毕竟是他骨血,再是不堪,他也不想看他**,况王妃又来了这么一手,容不得他再沉默。

“崇儿与怜儿之事,你不要再插手,我保他们性命无忧。”

顾氏面上的喜色稍纵即逝,随即凄然:“那他的世子之位……”

穆延德冷笑:“子不教,父之过。我这王位还不知保不保得住,还世子……能活命就不错了,你休给我再起贪心!”

顾氏暗恨,江夏王几房妾室皆育有子,那穆元峰更是庶长,因是第一子,向来得穆延德偏爱,直到如今还常伴在侧,荆州军中诸将皆与那穆元峰熟识,怎叫她与儿子放心?

如今崇儿出事,说不定正合了大王心意!

顾氏想及此,只觉心如锥刺,忍不住嘲道:“大王肯全力相救崇儿便罢,若不然,我的崇儿不能活命,整个江夏王府也莫要存在了!”

“你!”穆延德怒瞪顾氏,却见她嘴角噙笑,似乎握了什么制胜的法宝,他收了怒色,忽欺近到顾氏面前,扳了她的下颌,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江夏王向来平易近人,与顾氏多年夫妻,谈不上琴瑟和鸣,却也称得上相敬如宾,顾氏还从未见过枕边人露出如此冷漠而危险的面孔……不,她见过的,十八年前,先帝病榻之侧,侍疾的穆延德冷眼看着先帝挣扎嘶吼,如同困兽一般疯狂又狼狈,却一动不动之时,便是这样的冷漠、危险……

在这样一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眸注视之下,顾氏心跳加速,恐慌得难以自持。

“我……我是说,崇儿死了,我……我绝不再活,大王……大王若还顾念一点夫妻、父子之情,就莫要再袖手旁观……”

穆延德盯着顾氏微颤的瞳仁,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他眯了眯眼,甩开了手中的颌骨,低声道:“本王做事,不用你教。来人——”

一队护卫奔出,穆延德看也不看几欲昏倒的王妃顾氏,只道:“送王妃回荆州养病,无我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