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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翊转头面向水面,深吸一口气,“我啊,我从出生就一直跟着外婆。”
因为他的父母太忙。
忙着误会、吵架、和好。
当初不同意女儿远嫁却不得不妥协的外婆,心疼襁褓里的小娃娃。
把他带到了南方养着。
一养就是八年。
“我八岁那年,也就是你出生那年,外婆去世了,我才回到了京市父母身边。”
本是京市宋家的大少爷,但没有人见过他。
他以为自己能跟着父母好好生活了。
可他的到来似乎对那两个人没有影响。
父亲不是工作就是哄老婆开心。
母亲坐月子,天天泡在泪水里,满脑子都是那个刚出生还未谋面的女儿。
宋景翊知道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他对那个孩子,没有丝毫感情。
“那个孩子被接回宋家,同一天,我被送到了俄罗斯雇佣兵基地,那里有宋书臣的一个老朋友,他让对方好好锻炼我,将来接手家业。”
宋景翊轻描淡写像是说别人的事,讲完才转头看向妹妹。
结果瞬间慌了神。
言不语抿着嘴,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宋景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站起身,弯腰瞧她,语气前所未有的紧张,“小鱼,小鱼别哭。”
他的手伸过去,距离她脸蛋几公分的时候,又缩回来。
想给她擦泪,却不敢贸然碰她。
言不语以为自己就够惨的了。
结果还有比她更惨的。
她好歹六岁的时候就遇到了妈妈,八岁就回到了沈家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宋景翊小小年纪,却一天都没在父母身边待过。
八岁的孩子,送到雇佣兵基地。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怪不得那天遇到毒蛇,他跟阿诚根本就没当回事。
电影电视剧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雇佣兵的真实日子只会比荧幕里的更惊险。
八岁啊,八岁!
他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越想,言不语越伤心。
“言不语!言不语!”手机里的沈云期猜也知道妹妹哭了,“再哭眼睛肿了明天没法上学了啊。”
他在电话这头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个闪现回京市。
听见熟悉的声音,言不语忍不住放声哭出来。
“呜……哥哥,景翊哥太惨了,呜呜呜……我有你和妈妈,可他谁都没有,还得、还得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呜呜……”
言不语哭得接不上气,抬手擦掉下巴上的泪水,看着宋景翊,嗓音沙哑,“你身上伤可多了吧,疼不疼啊?”
宋景翊心头泛酸,眼眶发胀。
自外婆去世,没有人再问过这个问题。
现在,这个长相跟外婆有几分相似的妹妹,居然问了出来。
他终是探出手,拇指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语气柔和千万倍,“不疼,景翊哥可厉害了,身上没有伤。”
言不语哭声停了一瞬,她努力睁大眼睛。
宋景翊俯着身子,领口微敞,她能看到他胸前的皮肤。
在两个哥哥都以为她被哄好了的时候。
她突然放大了哭声,“你、你骗我,我都看见了,那么长的疤。”
宋景翊顺着她的目光意识到她瞧见了什么。
立刻直起身子。
后悔万分,早知道穿标准领衬衫了。
女孩儿哭得稀里哗啦,宋景翊手足无措。
“不语。”沈砚舟听到妹妹的哭声,快步过来,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好了好了,不哭了,告诉大哥怎么了。”
他以为,宋景翊说了要带她离开的话,让她为难了。
结果妹妹抬起头,泪眼婆娑,“大哥,景翊哥小时候好惨,比我还惨。”
沈砚舟看向宋景翊。
后者脸上的心疼已经藏不住了。
“不语,都过去了,你这样,景翊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兰姨和爸说的,不是客套话,我们以后真的把景翊当家人,不哭了好不好?”
大哥的话带着神奇的魔力。
言不语停止了哭泣。
她接过大哥递来的手帕,侧过身去仔细擦掉泪水。
大哥说的对,她太冲动了。
就这么嗷嗷哭,景翊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手帕攥在手里,站起身,看向宋景翊,“景翊哥,我们家人都很好,没有人说假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都好好的。”
女孩儿眼睛肿肿,鼻头红红,嗓音是痛哭后的沙哑。
他心里像是被瑞士军刀割了一条条似的。
跟小孩儿说这些做什么,随便编个故事好了,平白让小鱼哭了这么一场。
眼下妹妹还在等他回话。
宋景翊轻松一笑,“好啊,那以后家里做饭要多做一人份了,我会经常来打扰的,行了,跟你大哥回家吧,天冷了,泡个热水澡睡觉,刚哭过小心感冒。”
他潇洒挥挥手,转身要离开。
“那个、”言不语向前迈了一小步,见他回头,她说:“景翊哥,我以后可以请你吃饭吗?我知道几家很好吃的馆子。”
“那好,我来京市还没怎么出过门。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宋景翊怕她太一根筋,又补充道:“不请我吃饭也可以联系我。”
黑色的车子驶离。
言不语咬牙忍着没掉泪,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她也很想哭。
明明父亲是京市的人,但是他却没在京市待过。
他肯定不知道京市哪里好吃的多、好玩的多。
沈砚舟揉揉妹妹的脑袋,“景翊不容易,我们以后有活动多叫上他,时间久了,他就会感受到温暖。”
正如当初的自己那样。
从妹妹这里,感受到亲情。
宋景翊,一定也会的。
“我知道了大哥,跟他一比,我可幸福多了。”言不语突然觉得有点凉,“大哥我们回家吧。”
“欸!!!!我还在这儿呢!把我带回去!!!”沈云期怒吼一声。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发誓,明天再找不到那个电竞选手,他!就!回!家!
“哥哥哥哥,对不起,”言不语小跑着过去拿起手机,“我错了错了,别生气,等你回来我也请你吃饭啊。”
宋景翊坐在车上,神色怅然。
他抬手轻捻拇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妹妹泪水的温度。
“阿默。”
“翊哥。”
“阿诚刚在树上**,让他把照片发过来,然后让他绕着京市五环跑一圈,你亲自开车跟着。”
“是,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