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山的身份，肯定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顾徐之又想起陈友德说过的话，这个人藏的太深了。
夏梦和顾清衍也都有同样的想法。
夏梦又把话题从梳妆匣转向了关于货船的事。
她把今天在倭国后勤人员宿舍里听到的对话，还有在她们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些被随意悬挂的水墨画，枕头下露出的纯金头面。
夏梦又把记忆中的画面用画笔还原出来，但她也清楚，字画这种东西，不亲眼见到实物，根本无法判断真伪。
“现在最关键的信息，就是订婚宴那晚的货船。”
夏梦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只要能抓到现行，就一定能查出些什么。”
可是，眼下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趟船，具体的时间、地点，一概不知。
要查出这些，绝非易事。
“这件事，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夏梦心里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清衍。
这件事，必须告诉赵部长。
“我们明天去一趟曼玲阿姨家吧？”夏梦提议道。
赵部长现在就住在宋曼玲隔壁，找到宋曼玲，也就等于找到了他。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他们还没动身，宋曼玲和赵凯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宋曼玲眼下泛着一圈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眼神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她一进门，看见夏梦，声音里都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画的那些东西，有结果了！”
她跟屋里的顾徐之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夏梦坐下。
“我找了这方面的专家，他认出了这些东西的来历。我又顺着这些古董当年的主人家去查，总算查到了！”
宋曼玲的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原本收藏这些古董的人家，当年全都被查抄了，而负责查抄这些人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沈万山。”
几件古董，就像几根线头，如今终于被她拽了出来。
这个发现，足以证明沈万山经手的东西，现在出现在了倭国人的手里。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沈万山的夫人白荷与斋藤夫人来往密切，沈万山查抄的珍贵古董又恰好出现在斋藤家中。
仅凭这些证据，就足以让他们对沈万山发起举报。
如果只是中饱私囊，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这分明就是资敌！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种罪名，足以引起最高层的重视。
“曼玲姨，你先别激动。”
夏梦伸手，轻轻按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臂。
宋曼玲确实是被这个突破口冲昏了头脑，太过兴奋了。
夏梦理解她的心情，但她更清楚，现在他们掌握的，还都只是间接证据。
用这些去举报，沈万山依然有脱身的机会。
毕竟，那些东西经手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完全可以推出一个替罪羊来顶包。
“我原本也正想去找你，我这边，也发现了一些新情况。”
夏梦的声音将宋曼玲从激动中拉了回来。
“如果能将两边的事情联系起来，抓他一个现行，他沈万山绝对再无翻身可能。”
听她这么说，宋曼玲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
于是，夏梦便将昨天在倭国后勤人员宿舍听到的对话，看到的景象，原原本本地又对宋曼玲和赵凯复述了一遍。
随着夏梦的讲述，赵凯的表情愈发凝重。
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
倭国的货船，长时间、系统性地从国内偷运古董文物回国。
听她们的口气，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至今却无人发觉。
“他们用正常的贸易船只作为掩护，这种走私的货船都是不定期出海，极其隐蔽。错过这次，下次再想抓住就难了。”
夏梦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且，他们特意把这次出海的时间，定在斋藤家和北村家订婚宴的当晚，这只能说明，这次要运走的东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重要，更珍贵。”
“你的想法很对，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赵凯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目光转向宋曼玲。
“现在只知道船只出海的日期，我必须立刻安排人手去调查具体的码头和时间。”
宋曼玲重重点头。
“我也会去找人，再严密地调查沈万山和白荷的动向。斋藤妹妹的订婚宴，他们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说完便起身告辞，来去如风。
屋子里，顾徐之听完了全部过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拜托叶老查的事情。
叶老当时说，查到的结果是，顾家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搜刮上去，送到了某一位大人物的手里。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这其中，恐怕还藏着更深的内幕。
顾徐之也下定决心，必须再去问问。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瞬间忙碌了起来。
顾徐之和顾清清在夏梦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顾徐之便把清清留了下来，自己则说有要事，行色匆匆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梦和夏花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夏梦要将设计图纸进一步完善，挑选最合适的布料。
夏花则要争分夺秒，将几件礼服加急赶工出来。
距离订婚宴只剩下五天，时间紧迫到了极点。
若不是为了调查斋藤家，夏梦根本不会接这种急单。
费心费力，还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好在其他的订单都没那么紧急，可以延后处理。
缝纫机的嗡鸣声，在小小的屋子里日夜不休。
时间就在这紧锣密鼓的节奏中飞速流逝。
四天后，给斋藤英里的三套衣服，以及给樱井有莎的那身礼服，总算在最后关头全部完工。
夏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细节，确认完美无瑕，才决定去斋藤家送衣服。
这一次，顾清衍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自己去了。
就算他不能进去，也必须陪着她到门口，亲眼看着她安全才放心。
夏梦没有拒绝。
两人到的时候，已是下午。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