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屋顶那个人……”南栀子喘着气问道。
商晏君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南栀子一惊,“那会是谁?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知道。”商晏君系紧布条,声音低沉,“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许……另有所图。”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那身手,绝非寻常江湖客。”
他不再多言,侧耳倾听片刻:“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西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动身时,一阵轻微却整齐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
是巡城卫兵!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商晏君脸色微变,一把将南栀子拉入更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一队穿着制式皮甲、手持长矛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巷口经过,火把的光芒将巷口照亮了一瞬。为首的小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过巷内,似乎在搜寻什么。
“仔细搜!上面有令,严查西城一切可疑人等!发现形迹可疑者,一律拿下!”小队长的声音传来。
商晏君和南栀子紧紧贴着墙壁,心跳如擂鼓。若是平时,商晏君亮明身份自然无惧,但此刻他身受外伤,身边还跟着女扮男装、同样狼狈的公主,怀中更是藏着绝不能暴露的账册密信。若被巡城卫兵盘问纠缠,后续麻烦极大,更可能引来真正的敌人。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照到他们藏身的角落!
南栀子甚至能闻到卫兵身上传来的汗味和皮革味。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下意识地看向了商晏君。
商晏君眼神冰冷,右手缓缓握紧了软剑剑柄,显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骤然从他们头顶的杂物堆上响起!紧接着,一只硕大的黑猫猛地从杂物上跳下,精准地落在那一队卫兵面前,龇牙咧嘴,做出攻击的姿态。
“晦气!”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队伍一阵混乱,注意力瞬间被那只炸毛的黑猫吸引。
“头儿,是只野猫!”
“吓死老子了!滚开!”有卫兵试图用长矛去驱赶那只猫。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商晏君毫不迟疑,拉着南栀子,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从巷子的另一头急速掠出,瞬间没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那只黑猫见“敌人”退去,也得意地“喵”了一声,甩甩尾巴,灵活地跳上墙头,消失不见。
狂奔出不知多远,直到彻底听不见巡城卫兵的声响,两人才再次停下,躲在一处破败的屋檐下。
南栀子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感觉肺都要炸了。她看着一旁气息只是略微急促的商晏君,忍不住问道:“刚才……那只猫……”
商晏君目光扫过寂静的街道,摇了摇头:“或许是巧合,或许……又是那只‘黄雀’。”
接二连三的“巧合”,让南栀子心头笼罩上一层更深的迷雾。那个神秘的弩手,那个更加神秘的杀手,还有这只恰到好处的猫……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
“现在怎么办?”南栀子感到一阵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敌人层出不穷,线索看似出现却又危机四伏。
商晏君从怀中取出那本从回春堂带出的账册,又摸了摸怀中那份染血的“话本”,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李槐是关键。他必须找到。”他沉声道,“回春堂经此一闹,他若还在京城,必定会藏匿起来,或者……被灭口。”
“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去寻?”
“有一个地方,他可能会去,或者,那里一定有关于他下落的线索。”商晏君看向南栀子,一字一句道,“柳府。”
南栀子一怔:“柳府?柳文才?”
“不错。”商晏君分析道,“婉娘是联络人,李槐是经手人,他们的最终指向都是柳文才。如今事情败露,柳文才很可能急于处理掉这些‘麻烦’。婉娘在他掌控之中,而李槐……他要么会派人去灭口,要么,李槐在走投无路时,可能会冒险去寻柳文才求助或……威胁。”
“所以,我们要去柳府外守株待兔?”
“不。”商晏君摇头,“太被动。我们要主动进去。”
“进去?现在?”南栀子看了看天色,东方已隐约泛起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柳府守卫再松懈,也不是能随意进出的!”
“正因为天快亮了,才更容易。”商晏君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柳文才昨夜经历‘公主探访’,想必心神不宁,府内戒备未必森严。且清晨时分,是人最困顿松懈之时。我们不去书房,不去主院,只去一个地方——婉**住处。”
“婉**住处?”
“婉娘是柳文才的软肋,也是目前已知最直接的线索。李槐若想找柳文才,或许会尝试通过她传递消息。柳文才若想处置李槐,也可能在婉娘那里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商晏君顿了顿,“那份‘话本’和账册,需要最终与柳文才的笔迹核对。婉娘房中,或许就有柳文才的手书。”
南栀子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险棋,但确是眼下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好!”她压下心中的疲惫和不安,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就去柳府!”
两人稍作整理,尽量掩去身上的血迹和狼狈,再次借着晨曦前最后的黑暗,朝着柳文才的状元府邸潜行而去。
黎明的微光中,状元府那朱漆大门和石狮子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决定潜入柳府的同时,一道黑影也已先他们一步,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入了柳府的高墙之内。
黑影的目标,似乎同样直指那处藏匿着秘密与危险的所在。
晨光熹微,暗流更急。柳府之局,未入已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