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沈叙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
身体内的经脉仿佛在这一瞬间之间有熔岩穿行而过,四肢百骸之中的关窍瞬间被冲开。
之前身体内残留的寒症此刻也尽数消散。
沈叙五指握拳猛然向前轰出,拳头裹胁着狂风发出一阵爆响。
感受着身体之内传来的力量,沈叙深吸了一口气。
眼下这个时代并未太平盛世,胤国之侧尚且还有蒙国虎视眈眈。
有了这一身沸腾的血气沈叙也算是有了些自保之力。
毕竟学文是为了跟别人讲道理,而学武则是为了别人能跟自己讲道理。
而眼下自己文武双全那以后讲不通的道理就用拳头来打通就好。
翌日清晨,沈叙换了一身青衫之后按照着自己的记忆前往清河县的县学。
大胤王朝经济繁荣所以在每个县中都会设有县学,再往上每个州也会设有州学。
县学主要是给一些幼子启蒙用,通常由本县的秀才担任教习的工作。
不过一般情况下若非一个秀才实在是到了混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否则基本上不会来县学任教。
毕竟秀才乃是“士”的最低门槛,成为了秀才就算是标志进入了文人阶级。
不仅可以见官不拜,而且还可以免除赋税和徭役。
大胤王朝对士人的优待极好,即便考不中举人随便去做个管事的账房收入都比县学高上好几倍。
而县学之内教学的基本上都是些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油水。
而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没有读书写字的条件,所以教来教去最多也就让他们多认识几个字,根本也没什么前途。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多读几遍书,以求来年在科举之路能更进一步呢。
而至于那些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都会有自家开办的私塾学堂内学习,由族内花钱请名师前来任教。
综上所述,县学的地位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
而清河县的县学位于城东的一处高坡上,三进三出的院落,灰瓦白墙。
门内一棵老槐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投下一层层斑驳的影子。
沈叙站在大门深吸了一口气,沈叙的父亲便是一代名师桃李天下。
虽然今日自己前来县学乃是因为生活所迫。
但是无论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沈叙明白只要一踏入这大门之内便是肩扛着一个老师的职责。
“在下沈叙,今日前来县学报道。”
沈叙将随身携带的文书递到县学门口的门房手中。
门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眯着眼看了文书半晌,而后颇有些震惊地望着沈叙。
毕竟清河县的县学已经许久没有秀才愿意来教学了。
今天不仅来了,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后生。
确认文书无误之后,门房连忙拱手道。
“且稍候,容小的去通报。“
沈叙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院墙上剥落的漆皮和角落里堆积的落叶,这县学比他想象中还要破败几分。
不多时,门房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面白微须,一双眼睛似老鼠一般到处打量。
“沈公子竟然会来县学?当真是让在下吃了一惊。”
沈叙的名字在这清河县内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下周世仁,忝为本县学教习已有十余载,今日沈公子来得倒是不巧,教谕已出门去了。“
来人拱手,嘴角带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沈叙拱手回礼道。
“原是周教习,在下初来乍到,还望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
周世仁侧身让沈叙进门,看似恭敬但是眼神之中却是对沈叙充满了警惕。
二人刚进县学之内,周世仁便捏着八字胡故意提高几分声调道。
“沈公子乃是我清河县的神童,想必学问渊博,不知能否指教在下一二?“
院内读书声完全停了下来,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学子从窗户、门缝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先生。
沈叙心下了然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刚有一面之缘的周教习。
但是对方出招了自己若是不应下,以后恐怕是在这县学之内寸步难行。
一念至此,沈叙不卑不亢地说道。
“周教习言重了,学问之道,贵在切磋。”
周世仁闻言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
“沈公子这边请。”
沈叙跟在周世仁的身后来到县学中央的讲堂内。
见二人进来,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
沈叙一眼扫过,只见这讲堂内的学子基本上都是衣着朴素,其中不少人还衣服上还打了补丁,明显都是一些寒门子弟。
县学不收学费,但入学之际或是逢年过节都要给老师送来一些束脩。
饶是如此,此刻不大的讲堂内摆着的二十余张矮几,却也只坐一半的学生。
收束脩算是县学老师为数不多的一些正规福利收入。
想来是这周世仁害怕自己前来分走了这些本该全都属于他的束脩,这才对直接敌意如此之大。
毕竟县学收入本就不高,丁点的蝇头小利就足够他争破头了。
纵然每日都读圣贤书,真到了现实哪有喂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
此刻讲堂学生年龄也是参差不齐,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都有。
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周世仁走到讲堂前方,清了清嗓子道。
“诸位学子,这位是新来的沈教习,乃今我清河县出名的神童。”
“今日恰逢其来,不如请沈教习为我们讲解一段《论语》,如何?”
不等沈叙开口回应,周世仁已从袖中取出一册已经泛黄的《论语》,翻到一页,而后嘴角一笑指着说道。
“讲这段‘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如何?”
讲堂内一片寂静,沈叙知道这是周世仁的刁难。
这一段在整部《论语》中并不显眼,解释起来却颇有难度,若讲解不当,立刻就会在新学生面前丢脸。
一旁的周世仁眼角含笑,似乎笃定了沈叙要吃瘪一般。
毕竟在周世仁的印象中沈叙这些年荒废学早就不会读书了。
而这一段又极其的生僻,沈叙必然不可能解答出来。
只要让沈叙当堂被打脸,那这些学子就该知道在这县学之内该尊谁为老师。
日后的束脩孝敬又该送到谁家的门上。
此刻周世仁的一点小心思此刻都写在脸上了。
与此同时,一身劲装的沐宁带着小春也是来到县学的讲堂之外。
不久之前二人去往沈府送钱,然而却被小瑶告知沈叙去往县学报道了。
一听此言,沐宁当下便是急了。
因为在他看来沈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这样的人怎么能去教导孩童呢?岂不是误人子弟!
于是带上小春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清河县学。
然而二人刚进县学之内,正巧便是遇到周世仁开口刁难。
沐宁一时间也是来了兴趣,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写出了《咏梅》的渣男到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若真如苏沐雪所言,这沈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那首《咏梅》也是他抄袭而来,那等回去她也好在小璃而面前揭穿沈叙的真实面目。
于是沐宁便是小心躲在一旁坐等沈叙出丑。
讲堂内,就在周世仁得意之际,沈叙缓步上前接过书册,目光在文字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
若是寻常之辈恐怕还真的被他给难到,但眼下沈叙身负华夏千年之文脉。
区区一句《论语》所言,怎么可能难得到他。
“周教习选得好段落。”
“这段讲的是孔子对颜渊说:‘用我的时候就出来做事,不用的时候就隐居起来,只有我和你能做到这样吧?’“
周世仁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一丝的不妙。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沈叙合上书册,环视满脸疑惑表情的一众学子,开口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何孔子独对颜渊说这番话?”
学生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沈叙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因为颜渊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安贫乐道,不慕荣利。”
“孔子这是在称赞颜渊的品德,也是在感叹知音难觅。”
此言一出,讲堂之内一众学子方才如梦梦初醒一般。
周世仁没想到沈叙竟然还是这般的厉害,本想着借机让他吃瘪。
却没想到他倒是来了一招反客为主。
沈叙瞥了一眼有些慌张的周世仁。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念至此,沈叙转向周世仁,声音温和却字字清晰开口道。
“周教习每日便是教的学生这些之言吗?”
周世仁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沈叙直接开口问道。
“书中之言,吾等寒窗苦读数十年尚且不能完全理解其中之意。”
“而今这讲堂之内孩童最大不过十三四岁,字尚且认不全其中所蕴含的圣人道理他们又能读懂几分?”
“我观堂中学子听闻论语之言,皆是面露迷茫之色,不解其中之意。”
沈叙为人处世的道理很简单,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此刻的沈叙目光如炬紧盯着周世仁冷声质问道。
“莫不是周教习每日都在这县学之内糊弄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