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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深邃的紫瞳,宛如一口吞噬神魂的深渊,在萧玄的识海中缓缓眨动。
这一瞬,并非审视,而是跨越万古的凝望。
萧玄只觉神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取,体内那道沉寂已久的混沌龙纹仿佛被投入了洪炉,骤然间疯狂燃烧起来!
金色的龙纹烈焰透体而出,竟与古钟钟体上流转的混沌雷光产生了惊人的共鸣!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桥梁,连接了这片现实天地与那片虚无之境。
神魂再度被拉扯,坠入那片熟悉的灰白虚空。
但这一次,一切都变了。
眼前的巨钟不再是先前那般残破不堪,钟壁上狰狞的裂痕已尽数弥合,其上盘踞的九道古老铭文,每一道都仿佛由初生的星辰熔铸而成,熠熠生辉,流转着深邃而强大的混沌雷光。
这口钟,宛如从寂涅槃,真正展露了它镇压万古的峥嵘姿态。
玄骨老人那虚幻的身影依旧立于钟侧,他看着萧玄,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它已认可你。从此刻起,你非其主,亦非其仆,而是‘契主’。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话音未落,古钟之后,那道身披战甲、手持长戟的模糊身影,缓缓抬起了手臂。
那是一只仿佛能撕裂苍穹的手,可动作却无比轻柔。
他的指尖,隔着无尽时空,精准地点在了萧玄的眉心之上。
“你心中有疑——为何是你?”那道身影的声音,如同大道伦音,直接在萧玄的灵魂深处响起,“今日,我便让你亲眼得见,你体内那‘初开之息’的真正源头。”
刹那间,巨钟钟口猛然喷涌出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河幻影!
那是比远古更要久远的时代,混沌未分,阴阳未判,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狂暴的虚无。
就在这片虚无的中央,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傲然而立。
他周身环绕着足以撕碎一切的本源之气,那些气息狂乱、暴动,似要将整个初生的宇宙都重新归于混沌。
那人影没有出手镇压,而是以自己的身躯为熔炉,以不屈的意志为薪柴,主动将所有暴动的本源之气引入体内!
他的身躯在寸寸崩解,又在瞬息间重组,最终,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口古朴的大钟,将最后一缕,也是最精纯的一缕“大道呼吸”,永恒地封印在了钟心之内。
萧玄心神剧震,失声惊呼:“那是……战神本体?!”
“他并非陨落,”玄骨老人点头,声音中充满了敬畏,“而是将自身不灭的意志,熔铸成了钟灵,化身秩序,在此守候了无尽岁月。他等的,从来不是一个传人,而是一个能承受混沌本源而不被其吞噬的……同类。”
“你于雷劫中替钟挡灾而不死,又以混沌之气引它认主,这一切,看似巧合,实则是你身上那缕气息牵引的必然。你不是偶然拾到钥匙的幸运儿,你……本身就是那把‘命定之钥’。”
钟内那道被称作战神的残念,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沧桑与欣慰:“你体内流淌的气,正是当年我化钟之时,散落于天地间的一缕‘初开之息’历经万世轮回转生而成。所以,你不是继承者……”
“你是……归来者!”
“归来者”三字,如九天惊雷,在萧玄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体内的混沌之气仿佛听到了久别的号令,瞬间沸腾,如江河倒灌,竟不受控制地朝着那虚空中的钟影疯狂汇聚而去!
外界,赤焰山之巅,一直闭目静坐的玄冥婆婆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尽是骇然!
她死死盯着那口悬浮的古钟,只见钟体之上,在九道铭文之外,第十道铭文的虚影竟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轰隆隆——
整座赤焰山脉的地脉之气随之共振,万千山石无风自动,簌簌滚落,仿佛这片广袤的大地,也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而颤抖、而倾听!
虚空中,萧玄闭上双目,遵从着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指引,以自己的心火为引信,将一缕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缓缓注入了钟心那片紫色的深渊之中。
嗡——!
刹那间,钟体紫光暴涨三千丈,一股属于第十响的恐怖气息,如山崩海啸般从中狂涌而出!
这一响,并未真正敲响,仅仅是气息的泄露,却让方圆万里的苍穹之上,凭空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漆黑纹路!
法则在这一刻变得紊乱不堪!
极远之处,一座孤峰之巅,一直冷眼旁观的无相尊者身躯剧震。
他猛然抬头,只见天幕之上,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裂缝凭空浮现,裂缝深处,隐约有金戈铁马、万军冲杀的战鼓之声回荡不休!
他那双为了守护秩序而冰冷了千年的眼眸中,信念第一次剧烈地动摇了。
“若这口钟……当真是通往那至高大道的钥匙……那我穷尽一生所守护的秩序,是否从一开始,就成了一座画地为牢的枷锁?”
他紧握的双拳,终是无力地缓缓松开。
最终,他没有出手,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紫光冲霄的方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不再是往日的孤高与决绝,反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与迷惘。
就在此时,那钟心深处搅动风云的紫瞳,毫无征兆地缓缓闭合。
紧接着,一道几不可闻的低语,从钟体内部直接传入萧玄的脑海——
“第十响,需以血祭门。”
话音刚落,萧玄眉心那道混沌龙纹骤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一滴蕴**他本源精华的金色血液,竟不受控制地自他额角皮肤渗透而出,缓缓滑落。
不等滴落,那滴金血便被钟体上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钟壁之内。
钟口环绕的混沌雷光,在吸入这滴血液的瞬间,微微一颤,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也更加饥渴。
它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