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在赶我走？
接下来，沈归柔要拍的重头戏是一段雨戏。
拍戏之前，沈归柔拉着程予夺的衣袖问：“程予夺，你什么时候走？”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发紧。
她既想程予夺能在农村多陪她一阵子，又担心影响程予夺的工作。
程予夺抿唇，眼眸中蒙上一层深色：“怎么？你在赶我走？”
沈归柔连忙摇头。
“不是的，我担心影响到你的工作。”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我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了，你早点回去吧。”
程予夺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大忙人，打理几乎整个程家的事业，是商业帝国的半片天。
为数不多有闲暇的时光都在陪伴她。
而农村生活条件艰苦，尽管程予夺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还是发觉程予夺最近越来越憔悴了。
与其这样让程予夺陪她在农村受苦，不如让他早点回去。
程予夺伸出指尖，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胸腔蔓延出淡淡的酸疼。
他莫名觉得空气好闷，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沈归柔就这么……想把他赶回公司吗？
她究竟是担心影响他的工作，还是觉得他在这里太碍事了？
沈归柔嘴上虽然说有他陪着很开心，但是在行动上却疏离地把他往外推。
“沈归柔，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程予夺凝视着她的眼眸，音色沉闷。
沈归柔认真地点头，态度笃定：“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她由衷地希望程予夺能早点回去，少在农村吃苦。
程予夺冷冷地勾起唇角，苦涩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悄无声息地藏匿在冷酷的脸庞下。
“好，那我满足你。”
既然沈归柔真心实意地想让他走，那他便满足她。
沉默了半晌，程予夺补充了一句话。
“等你拍完这场雨戏，我就回去。”
他想再陪陪沈归柔，也许沈归柔会觉得不耐烦，但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想再在农村待一阵子。
两人的身后，谢心茹躲在道具的后面，听到他们的谈话若有所思。
雨戏……
她主动找到徐立：“徐导，接下来要拍的那段戏是不是在雨里的那段？”
徐立对她比较警觉：“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女二春花和女主春兰在雨中起激烈争执的一段戏。
剧本写时，特意把这段激烈争执的戏放在雨天，就是希望以景衬情，把观众们都带入到凄清哀伤的氛围当中。
“这段雨戏……是真实的大雨，还是人工降雨？”
涉及到剧本相关的问题，哪怕徐立再没有耐心，也会回答谢心茹的问题。
“都有可能吧，不过人工降雨的概率会大一点。”
不久前程予夺提点过他，希望他降低拍摄难度，为演员们提供较好的拍摄环境，因此大概率会是人工降雨。
谢心茹拿出手机，打开天气预报，有些迫切地把屏幕呈现在徐立的面前：“徐导，正好明天有一场大雨，我们就在真实的大雨环境中拍摄吧。”
“人工降雨肯定比不过真实的雨，真实的雨造景更真实，还能让演员们更入戏。”她说服徐立的理由很充分。
徐立思忖了两秒，接受了她的提议，在剧组里宣布明天下大雨时拍摄那段雨戏。
程予夺听到后，脸上难看了几分。
那沈归柔岂不是要淋着大雨拍戏？
他双手扶住沈归柔的肩膀，微微低头，声音低沉：“我去找徐立，让他安排人工降雨。”
程予夺刚转身，沈归柔就攥住他的手腕：“没事的，真实的大雨才更有情感渲染力。”
在沈归柔的坚持下，程予夺只得无奈同意。
很快，在谢心茹的期盼下，那场大雨如期而来。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磅礴而下。
闪电刹那间照亮她的面容，照出她脸上没收好的阴暗和兴奋。
雨下得越大越好，能给她提供天然的掩护，这样就没人能看清她给沈归柔使绊子了。
拍摄时，尽管徐立用警戒线把剧组的拍摄场地围了出来，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围着他们。
沈归柔甚至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路拾安？
想到路拾安这阵子对她的死缠烂打，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并不足为奇。
沈归柔收回视线，在脑海中回忆剧本，全神贯注地进入拍摄状态。
她饰演的女主和谢心茹饰演的女二起了激烈的冲突。
两个人在暴雨下的泥潭里交锋。
沈归柔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豆大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她清瘦的脸庞缓缓滑落。眼眶里蓄满热泪，眼球和眼白无比分明，?? 镜头怼在她的脸上，把她眼白中的红血丝都拍得一清二楚。
她声泪俱下地说着台词。
强大的肢体感染力和台词渲染力席卷谢心茹全身，她忽然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台词和动作。
沈归柔的演技高她太多了。
尤其是这样一场演技爆发的戏，她完全接不住。
徐立陪着她磨了好几遍，才终于把这段戏过掉。
沈归柔拧了拧浸湿衣服的雨水，抬起脚步，正准备从泥潭中起身。
谢心茹用余光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悄悄伸出左脚。
“扑通”一声，沈归柔一个不察摔进了泥潭里。
她的浑身混着雨水和泥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时，瞥见谢心茹嘴角得逞的坏笑。
沈归柔垂下眼帘，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安静地看了一眼谢心茹，在谢心茹计谋得逞后准备离开时，同样伸出左脚，狠狠绊了谢心茹一脚。
谢心茹摔得要比她严重得多。
整张脸朝下埋进了泥潭里，尤其是摔跤的时候她还张着嘴惊呼，口腔里瞬间灌满了泥水。
谢心茹瘫在地上，嘴巴往外吐着泥水。她害怕没吐干净，用手抠着嗓子眼，拼命地干呕。
沈归柔施施然地走到她的身前，语气不咸不淡。
“你用的是左腿，我用的也是左腿。”
她向来恩怨分明。
谢心茹哪能吃下这种暗亏，余光留意到不远处的路拾安，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推了一把沈归柔。
沈归柔踉跄了几步，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在人群中围观许久的路拾安找到机会，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路拾安语气里带着假惺惺的甜腻和关切：“姐姐……你没事吧？”
沈归柔为了稳住身子，下意识地扶住了路拾安的胳膊。
她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一道滚烫的视线，不妙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抬起眼眸，正好撞进了程予夺深沉如墨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