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对衣着体面、面容富态但眉宇间锁着浓重愁绪的中年夫妇,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少女走进店里。
少女瘦得惊人,裹在宽大的衣服里像根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露出的手腕细得只剩皮包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眼神空洞,没什么生气,全靠父母支撑着才勉强站立。
孟靖赶紧上前一步,礼貌但坚决地拦住:“抱歉叔叔阿姨,我们中午营业结束了,现在不接待客人。”
中年男人,看起来是女孩的父亲,急忙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急切:“小兄弟,我们……我们想见见老板,有很重要的事想求她帮忙!”
后厨门口,孟辞他们也闻声走了出来。
看到那少女的模样,杨飞扬心头猛地一紧,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那种对食物本能的抗拒和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他太熟悉了。
孟辞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平静无波,但心里清楚:该来的还是来了。
被请到安静的休息区坐下,女孩的母亲未语泪先流,哽咽着讲述:
“老板,求您帮帮我们女儿吧……她叫小雨。我们家……可能是有肥胖基因,小雨从小就不瘦,在学校总被不懂事的孩子笑话……现在孩子大了,心思重,就自己偷偷吃减肥药,拼命节食……结果……结果就成这样了……”
她颤抖地指着女儿,“厌食症,抑郁症……身体垮了,心也……医生都摇头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女孩父亲红着眼眶,声音沙哑:“我们看到新闻,说杨先生在这里……厌食症好了,能吃得下饭了……我们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求您给个机会!我们出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让孩子吃上一口东西……”
他几乎要跪下来,被孟辞抬手虚扶住了。
杨飞扬看着小雨,感同身受,眼神里全是同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出声,只是担忧地看向孟辞。
孟辞沉默地看着眼前绝望的父母和了无生气的女孩。
她心里门儿清:有一个小雨找上门,后面就会有无数个“小雨”。
她这里是饭馆,不是慈善食堂,更不是厌食症专科医院。
开放用餐?根本不可能。
累死她也做不出那么多饭,更违背了她让杨飞扬留下的初衷。
最终目的是要让他们能回归正常饮食,而不是一辈子吊死在“孟辞出品”这棵树上。
她想起杨飞扬之前私下抱怨,说他晚上回家吃阿姨用孟家小馆带回去的食材做的饭,虽然食材顶级,但味道就是差那么一大截,油腥味一重他就反胃,勉强吃一点,还要靠水果续命。
他还试探着问能不能多带一份员工餐当晚饭,被孟辞无情驳回。
为啥?就是怕把他胃口养得太刁!
以后离了她的手艺,又得歇菜。
那这“治疗”还有啥意义?
店里的其他人,像秦政、风雅、施老爷子,晚上回家吃的也是家里人用武陵源食材做的饭菜。
味道比不上她做的,但那是“家”的味道,是普通人能复刻的烟火气。
这才是正路。
心思电转间,孟辞有了决断。
她看向那对充满希冀又忐忑不安的夫妇,语气平和但坚定:
“叔叔阿姨,开放用餐,我这里实在做不到。地方小,人手有限,规矩也不能破。
一旦开了口子,后面会有无数病人找来,我应付不了,也乱了套。”
夫妇俩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小雨母亲更是捂住了嘴,压抑着哭声。
“但是,”孟辞话锋一转,“孩子的情况,我看到了,也很难受。这样吧,我可以为小雨这样的病人,提供一条特殊通道。”
夫妇俩猛地抬起头。
“我提供食材,走单独的渠道,半价给你们,不占用普通客人每天抢购的份额。”孟辞清晰地说道,“算是我为需要帮助的病人尽一份心。”
“半价食材?”小雨父亲又燃起希望,但随即想到现实问题,“可……可是老板,你们小程序上的食材,天天秒光!根本抢不到啊!我们……我们手速不行……”
他们试过,根本抢不到。
孟辞点点头,这问题在她意料之中。
她转向一旁正认真听着、脑子飞速运转的风雅:
“风雅,在小程序里,再单开一个独立的分区。名字就叫‘希望厨房’或者‘健康通道’都行。这个分区,只有获得特殊权限的账号才能看到和下单。价格调到半价。”
风雅立刻掏出平板:“明白!孟姐!”
“至于权限开放给谁,”孟辞条理清晰,“需要严格的审核。提供公立三甲医院出具的、近期的厌食症或相关严重进食障碍诊断证明,病人本人身份信息,或者像你们今天这样,带着病人亲自来线下核验的,都可以申请。风雅,审核你亲自抓,必须真实。”
“放心!假证、P图在我这儿过不了关!”风雅拍胸脯保证,眼神犀利,瞬间切换成“风·福尔摩斯·雅”模式。
“还有,”孟辞补充关键点,“这个通道的下单要严格限量。比如每人每天限购蔬菜X斤,肉类X斤,水果X斤。防止有人钻空子,拿这个半价权限去当二道贩子,倒卖牟利,那这好事就变味了。
另外,权限有效期暂定两个月。两个月后,如果还需要,必须重新提交近期的身体检查报告和医生评估,证明仍有需求,才能续期。目的是希望病人能逐步好转,最终回归正常饮食渠道。”
病人不能一直只吃这些高价食物,初步调理了身体后,也得掺点普通饭菜试试。
风雅手指在平板上飞舞,快速记录着要点:“明白!我会设置购买上限,定期复审!保证资源用在刀刃上,堵死黄牛路!”
小雨父母听着这一套严谨又充满善意的方案,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雨父亲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声音哽咽:“谢谢!太谢谢您了老板!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我们一定按规矩来!”
风雅看着激动的一家三口,又想到网上沸沸扬扬的讨论,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