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桂儿下车之后,熟门熟路的从门口的绣球花底下找到了钥匙,打开门,直奔楼上。
太婆的房间还浸着时光的沉韵,古朴雅致。
她像小老鼠一样在屋子里面翻找着,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惜一无所获。
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衣柜上,推开衣柜时发出“吱呀”的闷响,樟木的醇厚香气混着旧棉麻的淡浅霉味漫进鼻腔。
好难闻!
她皱皱眉,太婆的东西一贯收拾的干净,怎么会有味道?
估计是很久没打开了,打定主意下回去医院的时候,要和陈阿姨说一声,得回来一趟,帮着把太婆这些放起来的衣物晒一下,去去霉味。
姜桂儿屈膝蹲在衣柜里面的小樟木箱前,指尖捏着鎏金铜锁的扣环,锁身已泛出铜锈,她轻轻拨开时,指腹蹭到锁芯的涩感,像触到了隔代的尘埃。
太婆是个爱干净的人,只见箱里铺着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叠着几件暗纹绸缎衫。
她逐件展开,指尖抚过布料上磨出的毛边,连衣角的针脚都细细看过,却没寻到半分与太公相关的痕迹,做完这一切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在衣服的针脚里面藏东西,果然是谍战片看多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前叹气,看着外婆放在桌上的箱子,把玩着快掉落的锁扣,手指**着箱面刻着浅淡的水波纹,边缘是被岁月磨得圆润。
姜桂儿的小臂撑着箱沿,指尖掀开箱盖时动作放得极轻,里面码着些珍藏半生的小物件。
她百无聊赖的一一看去,有一柄包浆温润的象牙梳,梳齿间还缠着几根花白的发丝一看就是珍藏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太公送的。
绣着并蒂莲的枕巾,丝线已有些脆化,不敢碰,不能碰,万一和信一样,出了意外纰漏,可补救不得。
她捏起箱子底部的一个银元,这个东西小时候玩过,之后就没见过,原来都被外婆收了起来,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面,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这些物件都裹着岁月的温软,却没一样能直接和太公有关。
能证明太公的身份,没有信件,没有照片,连半句能锚定过往的字迹都没有。
“唉。”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下来,夕姜桂儿忽然觉得眼眶发涩,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去台湾的念头,难道也要成空?
不行!
我不能认输,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要去台湾,不能坐以待毙被困死。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鞋底蹭过木梯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敲在紧绷的弦上。
有人!
姜桂儿猛地直起身,手里的银毫子“当啷”一声掉回去。
她慌忙合上盒盖,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发颤,连搭扣都扣了两次才扣上,摇摇欲坠的挂锁,差点被她弄坏。
她的后背瞬间绷紧,她转头看向门口,心跳骤然加快,这个时间,老宅不该有人来。
除非是……
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姜桂儿捏紧了手机的紧急通话,一有不对立刻报警。
“你在翻什么?”
姜吴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又尖又利,像冰锥扎进空气里。
她站在门框边,身上穿一件青灰色斜襟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珠子的光泽已有些浑浊,皱纹深刻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像淬了寒的刀子,直直射向姜桂儿,连鬓角的白发都透着凌厉。
外婆?
怎么会来?
难道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特地回来骂我?
“外婆,你怎么过来了?”
姜桂儿的指尖蜷了蜷,攥住衣角的布料,指腹蹭过衣服的纹理,才勉强稳住声音:“我……我想找太公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线索。”
“找那东西做什么?”姜吴梅往前走了两步。
她走到姜桂儿面前,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尖锐,“一点破东西有什么用?你找到了又能做什么?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处境。”
姜桂儿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湿意,硬生生逼出几分倔强,她看着外婆紧绷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坚定,“我想好了,我要去台湾,要找到太公,妈就没法再逼我。”
她说这话时,眼神亮得像燃了火,连之前的迷茫,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姜吴梅的动作骤然顿住,戳在箱盖上的指尖僵了僵。
她盯着姜桂儿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沙哑的怅然:“台湾……你居然要去台湾找他,罢了……”
姜桂儿的心猛地一揪,外婆不会不许我去吧。
刚要开口,就见姜吴梅站走过来,打开了太婆的梳妆台抽屉,手指伸进去在夹层里摸索着,指腹蹭过积灰的木板,动作又轻又慢,像在触碰易碎的回忆。
片刻后,顶开了里面的夹板,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原来,被外婆藏起来了!
“既然你要去,那就给你吧,死了心也好。”
姜吴梅把手里的牛皮纸展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老榕树下,身姿挺拔身边站着的女子穿着旗袍,温婉大方,眉眼间和姜桂儿有几分像,。
“这是……”
“照片上的男人是你太公,边上的是你太婆。”
姜吴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人影,眼神复杂,“背面是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
她抬头看向姜桂儿,眼底有些凶意,“去看看也好,总比在这受你**气强。”
姜桂儿心头一颤,外婆这是知道我和妈妈之间的事?
她想问,又不想。
姜桂儿接过照片,指腹轻轻擦过照片边缘的折痕,冰凉的触感里仿佛裹着隔代的温度。
她看着照片后有些褪色的字迹,眼眶瞬间热了,之前所有的无奈和迷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抬头看向外婆,忽然发现,外婆尖锐的外壳下,藏着的全是没说出口的牵挂。
外婆,也是在乎那个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