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公卿 第43章 赫尔尧

“是啊。”李衡话落,谢安也一并点头附和,“李大人的话很是中肯,四皇子....确实算不得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左一个太过残酷,又一个并不合格,可说来说去,就是说不出一些个具体的由头。

韩玄晖心里头并非不明白,毕竟这是在议论皇子,这些个老爷们心里头还是有忌惮的。

只是如此表态一两句,已然是极其不易了,恐怕后脖子早已冒了冷汗。

具体的由头,就太过为难了。

说来,四皇子赫尔尧的出身在几位皇子之间可以说是最低的。

其生母乃是罪臣观蔺之女观氏,这观氏在其父戴罪后被送至辛者库沦入**籍,后偶然被万岁临幸,赐荣字,封为荣妃。

这本是一个为家族翻身的绝好机会,若这荣妃步步为营小心揣摩圣意,天长日久,保不齐万岁什么时候高兴一道旨意下去她家里头的罪便被抹了。

毕竟,她父亲观蔺当年犯的也并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

可偏这荣妃性子极闷,心思又不活络,因自个儿为罪臣之女,便整日在后宫战战兢兢..

万岁初时还对其颇有一番情意,可时间一长,便彻底烦了其小心翼翼的样子。

直到这荣妃在万岁跟前打碎了一个杯盏后,便被打入冷宫再未得见天颜。

至于她的儿子四皇子赫尔尧,母子二人就更是难以得见了。

往前推几朝,没有哪一朝的皇子是可得已养在生母身边的,这一沿袭至今的铁律只因高祖皇帝担心外戚干政。

大梁皇子满月即迁南三所,此后皆由乳母太监宫女随侍,由内书堂太监教习礼仪,再大些由翰林学士授其儒学。

生母每月仅有三日可探视,并且,在见到皇子的时候需要行跪拜礼。

虽所有皇子都被养在南三所,可每月其母妃都会前去探视。

四皇子赫尔尧就没有这道待遇了,因为,他的母妃观氏终年连太阳都难以得见,更不必说前来探视他了。

年岁渐长,其他皇子对赫尔尧母妃之事有所耳闻,便渐渐对其生出欺凌之心,因此,赫尔尧经常被其他皇子联手无故捉弄责打。

被褥里头被放蛇虫已经算不得什么,顶着瓷碗当活靶子,被搡进兽笼中斗兽,吊在树上荡秋千...太多太多...

随侍的太监宫女们已对此司空见惯,不是不想阻止,而是一旦出手阻止便会立即被其他皇子们罗织罪名赐死。

久而久之,也就只能视若无睹了。

在南三所的日子,想来,是他赫尔尧最不敢也最不想回想的日子。

许是童年的经历太过残酷,以致于赫尔尧整个人都极为阴郁。

众皇子们出宫立府后,要数他四皇子府邸规距最严,也要数他四皇子的府邸死的侍人最多。

因此,人人皆传,四皇子赫尔尧心性扭曲,嗜好杀戮。

官员们心里头都门儿清,若将来是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他们岂不是都要时时刻刻端着脑袋?

哪里还敢进言,哪里还敢做这大梁的官儿!

相比之下,五皇子赫尔沁的出身就明媚太多了。

其外祖为征夷大将军,世袭武职。

生母为选秀入宫,生下赫尔沁后被抬为皇贵妃,封号肃庆。

也正是由于外祖那头家世的加持,阁府一向都很是看好五皇子。

五皇子赫尔沁的心性底色虽也算不上温良,却不至于过于嗜杀。

在行事决断上很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却也听得进旁人的进言。

阁老韩汲一向认为,五皇子将中庸这一套掌握的很好,他不极端,也能决断,这才是做皇帝的料。

对此,韩玄晖也是知晓的。

如今四皇子赫尔尧要倒阁府灭五皇子,阁府也不得不开始做出一些动作了。

“明日开始,轮番给万岁爷上奏本。”韩玄晖回过身拄着手杖一深一浅的往长案前回,银白月云纹的长衫松松垮垮套在他消瘦的骨架上,下摆随着他的脚步荡来荡去。

“至于奏什么,就不必我说了吧?”他转了个身,一手撑着长案又落了座,缓身往后靠去。

“您放心,下官们都明白,逐个击破。”

韩玄晖点了点头。

“不过...下官们不知这下手是该深呢...还是该浅呢?”谢安抬起一手,蹙眉看向韩玄晖,“是逼着其离开京城做个永不得回京的藩王就好,还是...”

韩玄晖阖上了眼皮,“永不得回京?你是能砍断他的脚?还是你有千里眼?

藩王打着勤王的旗号入京夺位的先例也并不是没有!”

闻言,几人心头皆是咯噔一下,后脊发凉。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虽一向都知这位小阁老的手段狠辣,可眼下这道暗示下来的时候,还是叫几人神色一滞。

不过都未敢有耽搁,赶紧垂首应声。

“是,下官明了了!”

...

繁袖早已候在院内,直等着几位大人出来她才带着人往房中走去。

进得房内,入目便是那人阖着眼懒散的仰靠在躺椅上。

领口微微敞着,冷白的皮肉上凸起的锁骨和喉结很是醒目。

日光透过绮纱窗斑驳的照在他的眉眼间,眼窝愈发深邃了,坚挺的鼻梁下薄唇唇线分明。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心里头亦是有些惧的,可她知道,这是她务必要克服的一个难题。

她可以敬他,重他,唯独不能惧他,因为,将来,她是要做他的妻的。

妻,不好做,尤其是这种男人的妻。

“伯母叫我给你送药膳来。”

话罢,繁袖立在那里静静的等着那人的动静。

那人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唇角也动了一下,不过没什么言语,须臾才缓缓转过脸,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从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除了冷寂,繁袖没有感受到其他东西。

“多谢,搁下吧。”

低沉的声线同样冷冽,话落,又将脸转了回去阖上了眼皮。

一旁女婢忙上得前来,自繁袖身后人的手中接过那瑶盘往案上端了,将那银胎珐琅瓶里的汤药往青花撇口碗里倒去。

繁袖垂眸,这是摆明了不想见她这个人。

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着了?他究竟哪里来的由头厌弃她?

可又如何呢?她偏要迎难而上!

她的家世样貌哪一样差了?她偏是不信,她就这么没本事,竟拿不下这尊佛!

她抬步往躺椅跟前走去,又示意自己的女婢书月搬了一绣墩来,缓身落了座。

“这会儿又出太阳了,你用了药,我推着你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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