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昆仑关,雄峙于蜿蜒山道之险要处,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名。
而此时这座千年雄关却已经完全落入了日军的掌控之中。
关楼之上,日军的膏药旗此刻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不断有土黄色的身影在关墙上来回巡逻着,如同一块污渍,玷污了四周青翠欲滴的连绵山色。
日军第21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此刻正站在关楼的最高处,他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昆仑关前的每一条山路。
随着他的镜筒缓缓移动,掠过脚下雄壮的山峦,将远处层峦叠嶂的翠色与山间缭绕的云雾尽收眼底。
这壮丽的南国山川,竟让素来醉心汉学的他一时恍惚,一股难以名状的占有欲混合着文人的酸腐之气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放下望远镜,一时间还竟触景生情了,用极其别扭的中文低声吟诵起来:
“关路下昆仑,蛮封迤逦分。春光偏著草,雨意不离云……”
这首宋代诗人陶弼笔下描绘的南宁昆仑关景致,历经千年,此刻仿佛就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这山川的灵秀,这文化的厚重,无一不是他所代表的那个岛国所稀缺和极度渴望拥有的“富饶”。
吟诵声止,余韵却在他心中激荡起更深的贪念,“他们”不仅要占领这片土地,更要占有这土地之上绵延千年的风华。
“三木君!”
中村放下望远镜,对站在身后的第21联队长三木吉之助大佐说道:
“据可靠情报,华夏中央军最精锐、最能打的第五军和新一军已经入桂了。杜聿民、顾家生这两人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你一定要小心。”
三木吉之助微微躬身。
“嗨依!将军阁下,我第21联队全体官兵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昆仑关天险,加上皇军的英勇,定让**军队有来无回。”
中村正雄听了他的这番话,却轻轻摇头。
“三木君,切不可轻敌啊......此前已有许多皇军将领因为轻敌而命丧顾家生的第五军之手,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说完,他抬头直视三木的眼睛。
“我已经从台湾混成旅团那边调来四个满编大队,再从步兵第42联队又抽调出一个大队,另外配属两个骑兵大队给你。这样.....你指挥的总兵力将达到近九千人。”
三木吉之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意味着他一个联队长指挥的兵力,甚至超过了旅团长直接指挥的部队。这种加强配置在日军中却是极为罕见的。
“将军阁下,这样的配置是否过于隆重?”
三木吉之助大佐谨慎地问道。
中村正雄望向远方的山峦,语气凝重。
“三木君,昆仑关是南宁的北大门,一旦失守,皇军在广西的整个战略部署都将受到严重的影响。你不仅要守住这里,还要让**军队付出惨重代价。”
他顿了顿,再次补充道:
“我会立即返回南宁坐镇。这里就拜托给你了,三木君!”
三木吉之助大佐“啪”的一声立正鞠躬。
“嗨依!请旅团长阁下放心,我定当死守昆仑关!”
中村正雄又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关隘,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走向下关的石阶。而留在原地的三木大佐望着旅团长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关墙上正在加固工事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如今指挥的兵力已经完全超过了中村正雄这个少将旅团长,这在日军建制中堪称异数。
但三木大佐明白,这份“殊荣”的背后,是即将到来的血战。他握紧了手中的军刀,立马开始部署起这近九千人的防御体系。
昆仑关之上,机枪阵地、迫击炮位、狙击点、碉堡群开始层层布防。
三木大佐目光阴鸷地扫过正在挥汗施工的阵地,猛地拔出指挥刀咆哮道:
“诸君……必须在**军抵达前,完成所有防御工事,我要看到一个铁桶般的阵地,哪个部队耽误了工期,任务完不成........”
他一时词穷,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更严厉的词汇,情急之下,一个在华北战场上听来的半生不熟的词儿混着唾沫星子脱口而出:
“部队长,统统‘死拉死拉滴有’!”
这声极不标准的怪腔怪调,极其荒诞地传遍了在场所有日军军官的耳中。他们早已对“切腹”之类的训令习以为常,但这句夹杂着中文的“死拉死拉滴有”,却带着一种不伦不类的滑稽感。
几个站在前排的大尉军官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将差点泄出的一丝笑意硬生生憋成了剧烈的干咳。
他们比谁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对联队长阁下“汉语造诣”的质疑,都真的会引来“死拉死拉滴”的实际后果。
“嗨依!”
一片领命地声响传来,三木大佐看着部下们或因紧张、或因惧怕而显得扭曲古怪的表情,这才满意地将指挥刀“锵”地一声收回刀鞘,从鼻腔里哼出一句:
“吆西!”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远山之中,华夏军队的精锐之师,正在向这座雄关步步逼近。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气压,笼罩在七塘、八塘至昆仑关之间的丘陵地带。
在密林的掩护下,土木作业的沙沙声与骡**嘶鸣交织在一起。最令人震撼的景象,莫过于那一处处经过精心伪装的炮兵阵地。
第五军重炮旅已然抵达预设炮兵阵地。 超过110门各式火炮的炮管森然林立,在林木的间隙中露出冷峻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调整着呼吸,将嗜血的炮口齐齐对准了昆仑关的方向。
(顾老四的重炮旅配置老爷们都很熟悉了,我就不废话了。)
而另一边,新一军的炮兵阵容同样堪称豪华, 德制FH18型150毫米榴弹炮12门;一旁是苏制M1902/30型76.2毫米野炮16门和更为新锐的ZIS-3型76.2毫米加农炮8门。炮手们正在反复擦拭炮膛,校准射界;最后是来自德国的克虏伯75毫米山炮20门;它们则被分解驮运,部署在更为前沿的坡地上,它们的任务将是直瞄打击日军暴露的火力点。
如此规模的火炮集群,这在当时的华夏战场上绝对是空前的,每一位经历过淞沪、武汉会战的老兵,都深知在以往的战斗中,己方炮兵往往在日军绝对的火力优势下被压制得抬不起头。而此刻,望着眼前这片无声的“火炮森林”,一种扬眉吐气的激昂与大战前的紧张感,在每一位炮兵官兵心中激荡着。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次,该轮到小鬼子尝尝被炮火集群洗礼的滋味了,这顿炮火“盛宴”,绝对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当所有目标都被再三确认标注后,只待一声令下,这片沉默的山林便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用炮弹为步兵兄弟们的冲锋,劈开通往昆仑关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