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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醉醺醺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龙……龙哥?怎么了?”
旁边一个刚刚还在敬酒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赵瑞龙猛地回过神,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砰!”
价值十几万的定制手机四分五裂。
“滚!”
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眼睛赤红,状若疯魔,“都给老子滚出去!”
包厢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赵瑞龙。
那种恐惧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他们不寒而栗。
女伴们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包厢。
那几个刚才还称兄道弟的生意伙伴,更是屁滚尿流,一秒钟都不敢多待。
转眼间,奢华的包厢里只剩下赵瑞龙一个人。
死一样的寂静。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父亲的语气,他太清楚了。
那不是警告,是绝望的命令。
连他那个曾经在汉东说一不二的父亲都怕了,那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沙瑞金……
那个笑眯眯的老狐狸……
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
赵瑞龙踉跄着站起来,冲到酒柜前,拿起一瓶最贵的威士忌,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镇定,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玻璃茶几。
“哗啦——”名贵的水晶杯和果盘碎了一地,狼藉不堪。
他像一头困兽,在包厢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沙瑞金你个老**!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骂声越来越弱,最终变成了夹杂着哭腔的呜咽。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他那些生意,哪一桩是干净的?
美食城、月牙湖的房地产项目……
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够他把牢底坐穿。
以前有父亲这棵大树罩着,他无所畏惧。
可现在,这棵树好像要倒了。
不行,得走!
必须马上走!
他冲出包厢,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得拿上护照,拿上那些不记名的银行卡!
走廊里,山水庄园的经理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赵总,您这是……”
“滚开!”
赵瑞龙一把推开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冲进办公室,反锁上门,疯狂地翻箱倒柜。
保险柜被打开,一沓沓外币、几本不同名字的护照、还有一些关键的合同文件,被他胡乱塞进一个皮包里。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不稳东西。
他必须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他瘫坐在老板椅上,试图让自己思考。
去哪里?
父亲说去港岛,去国外。
对,去港岛,从那里转机最方便。
他掏出另一部备用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是他安排在吕州机场的亲信。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是我!”
赵瑞龙压低声音,故作镇定地说,“给我安排一下,最快一班去港岛的飞机,私人飞机!马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声音:“赵……赵总……恐怕……恐怕不行了。”
“什么叫不行了?!”
赵瑞龙的声调陡然拔高,“老子给你钱,不是让你跟老子说不行的!”
“不是啊赵总!”
对面的人快哭了,“机场……机场被省厅的人控制了!来了好多警察,正在查出港的人员……听说……听说是在抓什么经济逃犯……”
轰!
赵瑞龙的脑子彻底炸开。
机场被控制了……
沙瑞金!
他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这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就等着他们这些人一头撞进来!
他不是在掀桌子,他是在屠杀!
赵瑞龙手里的电话滑落在地,他的身体顺着椅子滑到了地毯上,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窗外,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但在他看来,那每一盏灯,都一只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被困住了。
困在这座他曾经为所欲为的城市里,困在这座用金钱和罪恶堆砌起来的华丽牢笼中。
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京海市。
卖早点的摊贩刚刚支起摊子,哈欠连天地准备着一天的生计。
几个早起晨练的老人,正沿着海边的步道慢跑。
一切都和往常的清晨一样,安静,祥和。
突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地平线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是闷雷在地面滚动。
晨练的老人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卖早点的摊贩也抬起头,手里的活计都忘了。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
它们的履带碾过柏油马路,发出“咔啦咔啦”的金属摩擦声,炮管冷漠地指向天空。
是坦克!
市民们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不是在拍电影!
一辆,两辆,一个完整的装甲车队,后面还跟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迅速封锁了通往市中心的主要路口。
恐慌还未来得及蔓延,另更尖锐,更急促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呜——呜——呜——”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汇成无法抗拒的洪流。
数十辆警车,车顶的红蓝警灯疯狂闪烁,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轮胎**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冲向城市的心脏。
京海市,这座沉睡的巨兽,被瞬间惊醒。
省公安厅的大院里,祁同伟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
“出发!”
一声令下,他亲自坐上头车。
车队如离弦之箭,卷起一阵狂风,奔赴京海。
第一站,建工集团总部大楼。
几辆警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大楼门口。
车门猛地弹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
“警察!不许动!”
他们踹开紧锁的玻璃门,玻璃碎片四溅。
大厅里值班的两个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袋,瞬间瘫软在地。
陈泰的办公室在顶楼。
当一群警察撞开他办公室那扇昂贵的红木门时,这位在京海呼风唤雨了几十年的老人,正坐在他的太师椅上,手里还端着一盏刚泡好的龙井。
茶香袅袅。
他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各位警官,这么大阵仗,是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喝茶的吗?”
他的声音还算平稳,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带队的市局刑警队长冷冷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他面前展开。
“陈泰,因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非法经营、故意伤害……经汉东省公安厅批准,现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