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嫡谋 第四十四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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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白芷学得如何我知道了,便烦请您帮我瞧瞧,李家三个姑娘看着如何吧?”赵夫人放下茶杯,亲自推了一个红封在刘嬷嬷面前,笑着问。

香道是最能看出人性子的,赵家辛苦搭上了远房亲戚的名义,才请了刘嬷嬷从宫里出来教导白芷,之所以答应让李家三个姑娘都跟着沾光,无非也是看在自家二儿媳要出自李家的这层情面上。

要赵夫人来说,虽不是挑长媳,但是对于李家,出身大家的赵夫人其实也颇有些看不上。

实在是李家的根基太浅薄了一些,若是关娘子还在的时候,那自然不必说,只怕满京师的人都要追着求娶李家三个女儿。

可问题是关素问死的早,李珺续弦身份实在是太低了些,家中几个女儿又并未认真教养,叫赵夫人来说,那妾室所出的二女儿虽漂亮,但是行事举止轻佻,她第一个看不上眼,大女儿虽是关家血脉,但是一点也没母亲昔日气度,反而畏畏缩缩,她也看不上。

那个嫡次女婉淑,虽不怎么出彩,样貌也一般,但是胜在还有几分稳重,只怕也只能选她了。

可老二乃是太子身边最得脸的伴读,日后说不得造化比大哥更甚也不一定,这样好的儿子,在赵夫人看起来,怎么也该从娘家找个贵女亲上加亲才是,奈何相公却铁了心要从李家选。

三个矬子也选不出一个将军,反倒叫赵夫人想到一次气一次。

想到这里,赵夫人心下就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是难为刘嬷嬷。

却没想到刘嬷嬷却说:“夫人,我观三位李家姑娘,二姑娘心气浮躁了些,三姑娘不甚出色,倒是大姑娘心思敏捷、品味高雅,与白芷天分相当。”

赵夫人顿时就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刘嬷嬷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与白芷差不多?”赵夫人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问。

赵白芷是她亲生,又是自小教导,赵夫人不是王婆卖瓜,她心里十分清楚,她家白芷便是皇子妃也做得,且未来说不得就是宫中的皇妃娘娘——他们费尽心思请来这刘嬷嬷,其实为的也就是给赵白芷的那个未来铺路。

赵白芷几乎是举合族之力培养的大家闺秀,因此赵夫人听刘嬷嬷居然拿李婉玉与自家女儿比,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是刘嬷嬷无需拿这种事情欺瞒她,便把调香的事情说了,然后说:“香道便是人之道,李大姑娘性子聪慧却又沉稳,其性情坚毅却不孤高,确实与三姑娘不分上下。”

赵夫人沉思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她激动地拿帕子拍手,说:“到底是关家后人,想是一直装傻,到了婚配时候才显出自己来,怕被耽误了!”

赵夫人久在后宅浸**,李家后宅别人看不明白,她却是看得分明,不免多想了一层,觉得自己只怕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想到这里,赵夫人连声嘱托刘嬷嬷帮忙观察,等人走了,才对身边伺候的妈妈说:“若她真是个好的,便选她给二郎也不错,嫁过来之后,我再慢慢教就是。”

“若是如此,那可是婉玉姑娘一辈子的好福气呢。”身边的老妈妈跟着凑趣地笑着说话,哄得赵夫人脑海之中已经想到了可爱聪慧的孙子孙女,笑得压都压不住。

“就是可惜,老大那时候定亲太早了,若是老大媳妇选的门第再高些,如今也不用委屈铭儿了。”赵夫人轻叹一声,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当初给老大定亲的时候,她娘家刚好在走下坡路,家里子弟眼见着没有成器的,最后娶的也就是夫君同僚之女。

大儿媳虽然性格温厚,管家也十分有条理,但是到底不是自家娘家的孩子,没那么亲热贴心,确实也是赵夫人心中的遗憾。

再则如今赵家水涨船高,夫君已经到了三品,亲家还是五品,这不免就让老大也缺了一点岳家支撑,到头来到底是只能谋了外放,这一去三年多没有音讯,又是赵夫人心中的另一遗憾。

只是这会儿说起来是这么说,但是当初谁又知道后来事呢?

因此虽然心中遗憾,赵夫人也只能私下感慨一番,只祈祷这回可千万要选个顶好的人给二儿子。

“身份又不能高过松儿媳妇,又要撑得住场面,日后还得会交际……哎……”赵夫人想着这两个孩子之间左右平衡,忍不住嘴上念叨起来。

“哎哟,娘子这话要是出去说,没得让人说你轻狂,咱家两个小郎君,一个自小就陪着太子爷读书,一个自己考学为官,平常人家有一个麒麟儿已经欢喜的不成,娘子倒是在这里头痛起来了。”身边的老妈妈是得脸的,这会儿听到赵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开口打趣起来。

赵夫人一想也是,自己也笑了,轻声说:“行了,我这不是替铭儿担心么!只盼望那李婉玉是真的得了一些关家的教导,那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赵夫人那边说私房话,全然不知道,另一处也有人在议论她心中选中的儿媳。

“你说什么,今儿李大姑娘派人送的?”周乐天白日才隔墙听到关怀素与姨母说话,晚上就听说关怀素送了东西过来。

他疑惑地问着,手里接过信封,打开就看到了满纸婉约娟秀的字迹,仔细一看,竟是药膳方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吃药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哎哟,爷这几日不是说那药吃完哪里都好,就是嘴巴发苦、不思饮食么?”来福一看,顿时乐了,说,“姑娘竟连这些都想到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周乐天问管家。

“昨儿送来的,和药方一样,郎中都查过没问题,便赶紧送过来了。”管家躬身回答。

周乐天看了看字迹,咬了咬唇,皱眉看着药方。

“爷,怎么了?”来福看他神色有异,便迟疑地问,“可有什么不妥?”

周乐天心中觉得诡异,他轻声说:“我上回看药方就有点奇怪,去年李大姑**字,与今年的形意差别有些大。”

他曾在诗会的时候见过李家大姑**字,极为娟秀小巧,中规中矩。

可如今这字虽看着一模一样,但是勾画转折之处,如果认真细细辨认,还是有压不住的潇洒狂放之气。

字如其人,是最能瞧出人的真实性子的,这李大姑**字虽极力模仿之前的样子,可细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周乐天看了一会儿,又松了眉头,轻声说,“许是经历过大事,心性有所改变的关系,字自然也更刚刃写意。”

来福不懂字,他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差别。

周乐天宽慰完自己,心中却又还是觉得隐约的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周乐天突然一个激灵!

他对声音很敏锐,只要他听过的人,就很容易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就像是隔着墙壁都能确认流云台寺那个姑娘是李婉玉,知道珍宝楼与姨母说话的姑娘也是李婉玉一般,这是周乐天天生的本事。

所以哪怕与李大姑娘曾相见极少,甚至只听过李婉玉在太子面前请罪时说的短短几句话,但是周乐天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大姑娘说话的习惯也变了。

不是语调的变化,而是气息与说话的方式,就如他和来福说的,如今李婉玉说话之前,都会轻轻地压一下气,这是长年累月的习惯,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而这种积年累月的习惯,李婉玉之前请罪时绝对没有。

听说她在庄子上过得很是凄惨,被下人欺负,庄子上还有民乱,最后也是她解决的。

许是经历太多,仿佛小死一次,所以字形意变了,小习惯也变了吧?

周乐天想到这里,心中黯然,心想:“也是,连我都变的只能握笔,想来她也是差不多。”

于是在真相的门口兜了一圈,周乐天到底就这么擦肩而过。

而李家还未曾安静,大晚上的,婉蓉和婉淑都在跪小祠堂。

小祠堂素来除了洒扫供香再无人来,加上烛火憧憧上头皆是牌位,不免益发显得整个屋子鬼气森森,吓得婉蓉和婉淑一进门就打了几个寒噤。

两人皆是自小养尊处优,进门的时候还在互相斗气,婉淑责怪婉蓉故意闹头疼回来想吓唬大姐姐,才闹得二人受罚。

婉蓉则是气骂婉淑,说婉淑不也跟着自己一起跑了,有本事怎么不留在原地陪着大姐姐?

吵着架进了小祠堂,丫鬟婆子们一出去,两人顿时吓得收声了。

等到几阵阴寒的穿堂风过去,两人已经吓得抱在了一起。

孙大娘子和崔小娘带着人来的时候,两人看到阿娘,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推开对方就投入了阿**怀里。

“快,把衣裳披上。”崔小娘与孙大娘子飞快地把厚袄子抖开,给衣衫单薄的二人穿上,然后又留下了垫的厚厚的蒲团与毛绒外披,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人脸上都带着对女儿受苦的心疼。

“可怜我蓉儿,还有三姑娘,从小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的,从未受过这种苦。”一出门,崔小娘罕见地主动与孙大娘子搭话。

孙大娘子心里也火烧着呢,只是面上却带着笑,温声说:“也是她们做妹妹的忘了照顾大姐姐,失了礼数。”

“长幼有序,说破天也该是大的照顾小的,到了咱家倒是反过来了!”崔小娘见孙大娘子虽不接茬,但是神色之中却有压不住的怒意,便凑上前去,轻声说:“大娘子,翻年二月底就是婉淑的生辰了吧?”

孙大娘子疑惑地看崔小娘,不明白她话怎地转到了这里。

“咱家大姑娘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说起来也确实该定亲事了,听说大娘子给大姑娘相看了好人家?”崔小娘用一种说闲话的语气笑着说。

孙大娘子心中大概明白了崔小**意思,想是也烦这个搅家精在家里。

这一刻,崔小娘与她的利益是一致的,孙大娘子便神色一缓,温声带着些苦恼说:“是说了,还是滁州刺史家的唯一嫡子,但是婉玉看着似乎还是有些看不上。”

崔小娘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这边是太子伴读、京师三品府邸里的赵二郎,英俊潇洒又知根知底,另一边说着好听,但是滁州天南海北的,嫁出去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回京,二者相比,她也想把婉蓉嫁在京师面前呢。

但是崔小娘这会子也不是为了关怀素抱不平的,因此眼珠一转,便又更压低声音,轻声说:“听说马公子样貌不错,许是让他们小孩子家家稍微多见面一下,赏个花、散散步……多接触一下,大姑娘许就回心转意了呢?”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奔放大胆,但若是遍请好友与亲人,聚集一堆闺秀与儿郎,再让马公子自己多靠过去献献殷勤,也不出格。

且说的难听些,又不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若二人私下接触不懂分寸,被人拿住把柄,真闹出什么风言风语,那正好顺水推舟把人嫁过去就是,正好家里清净。

想到这里,孙大娘子便明白崔小**意思,觉得不愧是这狐媚子,想的真是阴毒又好用,便点头说:“还是妹妹聪慧。”

两人像是随口在聊天,但是谈笑之中,心中自有默契。

二人说完就分道扬镳,没注意角落值夜婆子眼睛发亮听完全部,等到二人一走,提着扫帚就去了关怀素院子里。

“缺德丧良心的!”丁妈妈得了消息,立刻回禀关怀素,怒声说,“人多眼杂的,她们绝非想办宴会这么简单,这是想害死姑娘啊!”

关怀素在屋里擦脸呢,听到这消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孙萍与崔妙人如此轻松,三言两语就想决定姐姐的未来。

仿佛在对待什么蝼蚁一般。

“赏那妈妈钱。”关怀素冷声说,“妈妈你晚上叫一桌席面,好好请那妈妈吃一顿,让人家看看,帮我办事自有好处。”

“哎。”丁妈妈立刻答应下来,又压低声音破口大骂,“一个丧了良心的**,一个没良心的后娘!都是什么缺德玩意儿!姑娘,咱们怎么办?我看老爷还是心疼姑**,不如去求求老爷?”

“李大人若是真这么心疼女儿,哪里有之前发霉的棉被和被下人欺负的日子?”关怀素环顾周围,方才与李珺痛哭的样子像是幻觉一般。她眼神发冷,轻声说,“妈妈,这高床软枕、绸缎香笼,不是因为李大人的良心,是因为我自己的本事。求他,没有用。”

“就是。”柳叶也点头,说,“要不是他怕苛待姑**事情传的满京皆知,哪里会在乎咱们的死活?”

“那咱们怎么办啊?”丁妈妈焦急地说,“难道姑娘便就这么嫁去滁州?”

“当然不行。”关怀素轻声说,“上回让跛三去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跛三叫了两个干练人去庄子上,查陈妈妈那女儿了。”丁妈妈闻言立刻说,“前日说是有眉目了,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该回来了。”

“好。等他们回来,即刻让他们去查一查马修文的底细。”关怀素冷声说,“那马修文举止轻浮放浪,马夫人又行为古怪,我次次冒犯,她却不以为忤,只想着推进婚事,此事绝对有古怪。”

柳叶也点头,说:“真有那么好,她怎会便宜咱们!”

如此安排好,关怀素便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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