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雍满脑子都是鱼澡被打到头破血流的样子。
保镖队长说什么,他连一个字都没听清,人就急三火四跑进了住院处。
二十分钟后。
鱼澡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打车去了月牙山。
从野山路那边爬上去。
一路视野昏暗,身上本就带着伤。
刚刚接骨的那条腿,此刻像腐烂的棉花,软塌塌拖在泥泞的土路上。
“一一!”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
风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混进血流不止的伤痛,钻心刺痛。
可鱼澡只顾着找到儿子。
人往悬崖边上趔趄而去。
但才走了一半,一架无人机突然升空。
机身上捆绑着投影仪,巨大的荧幕从树顶哗啦啦落下。
“妈妈,呜呜呜,爸爸,我要妈妈,妈妈在哪?一一想要妈妈……”
稚嫩孩童的哽咽声从荧幕传来。
正在播放的视频里。
才两岁的傅一一,浑身因高烧起满疹子,小脸烧的通红通红。
人迷迷糊糊的,一直在虚空中寻找妈**抱抱。
“妈妈,你不要走,不要嫌爸爸没钱。”
“你再等等,等一一长大了,一定会给妈妈赚很多很多钱的。”
“妈妈,一一很爱你~”
都病糊涂了,小家伙还**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
冲着根本不存在的妈妈,比划了一个爱心的手势。
“怎么样?”
蓦的,就在鱼澡几乎快要被这些画面逼到崩溃的时候。
戴着口罩的鱼跃,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她身后。
两个人像小时候最好的那几年。
一个在身后,抱住另外一个。
“姐姐,我们小一一是不是特别可怜?”
“妈妈爱慕虚荣,抛夫弃子,可宝贝就是宝贝,他还是那么爱着你呢。”
像毒蛇一样滑腻的手指,不紧不慢的钳住鱼澡浑圆如稀世珠宝一般的娇俏下巴。
“但很可惜啊?我的好姐姐,一一因为你离家出走,死活不肯去医院。”
“说什么只要他病了,妈妈就会心疼,就会回来找他呢。”
“最后……”
鱼跃带着恶毒浅笑的声音忽的一顿。
荧幕上的视频快速切换。
医院的急诊室监控录像。
傅一一躺在推床上昏迷不醒。
另一张床上,傅时雍顶级俊朗的脸上,惨白到毫无血色。
两只手腕都被挑断了筋脉。
即便已经在车上做了临时包扎处理,还是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渗出来。
医生大喊,“快快快,一大一小,父子俩,一个高烧休克,怀疑脑膜炎,另一个**未遂,失血过多,快!送手术室,快啊!”
场面混乱一团。
鱼澡浑身僵硬的,仿佛已经感觉不到骨头断裂,伤口再次撕裂的剧痛!
撑在地上的双手,深深扣进肮脏的泥土里。
指甲劈开,十指连心!
“嘻嘻嘻,视频结束了呢。”
“不过我那么爱我的好姐姐,那就给你剧透一下好了。”
“一一大病一场,昏迷了半个月,再清醒的时候,对于你的记忆全无,只认得我这个妈妈。”
“至于时雍,他重度抑郁,可有我这三年陪伴,他的病好了很多。”
“还说要感激我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呢~”
荧幕上一个切影。
再有画面时,是在某个别墅的休息室。
男人和半身赤裸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他情到浓时,磁沉嗓音在呢喃自语,“别离开我,算我求你,别离开我……”
再次亲眼看到傅时雍对鱼跃的爱。
鱼澡原以为,都三年了,而且是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
她该习惯,该免疫,甚至该去祝福他和一一都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为什么?
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那么不甘?
“呜呜呜,妈妈……”
悬崖上,傅一一病歪歪的声音传来。
被鱼跃摁压着,跪在地上的鱼澡猛得要起来。
可一条腿断了,对方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让她像一条无能为力的咸鱼,趴在地上。
“姐姐,你看看你,穷酸落魄,一无所有。”
“还是个天生的扫把星,时雍和一一都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嗯?”
“哎!如果我是你,干脆一死了之算了。”
“只要你死了,他们父子俩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不是吗?”死……
三年前,在新加坡,她就该死在那片海里,永远消失。
“姐姐,**吧,等你死了,时雍和一一都会很幸福,很开心的。”
鱼跃的声音变得空洞。
鱼澡像一只空心布娃娃,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走向陡峭悬崖。
脑子里。
是刚刚开始学习说话的一一。
傅时雍指着爸爸两个字,一遍遍教,“爸爸!儿子,我和你妈妈打赌呢,你可不能让爸爸输的太惨。”
倒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家伙,一把甩掉写着“爸爸”的纸片,再深一脚浅一脚跑去妈妈身边。
奶奶的,含糊不清的第一句话。
“妈妈,爱~”
噗!
哈哈哈——
一家三口都笑喷了。
那时候,他们的确都是彼此的唯一!
“鱼跃,替我告诉傅时雍。”
“我真是太恶心他的纠缠,就算死,都不想再和他们这一对父子有任何瓜葛!”
话落,闭眼。
身子仿若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倒向悬崖深处。
傅时雍,再见了。
一一,妈妈对不起你……
“鱼澡!!!”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秒。
她好像听到傅时雍撕心裂肺的低吼。
下一秒,双手被一股大力扯住。
再后来,身体机能严重透支。
人彻底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
三日后。
鱼澡刚醒过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没恢复,骨折的那条腿还在隐隐作痛。
三四个膀大腰圆的保镖,一点不怜香惜玉,像拖拽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拽去了顶楼VIP病房。
刚进去。
就闻到一股鲜香的面条味道。
那是每次鱼澡一生病,傅时雍就会亲自下厨做的阳春面。
而此刻,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正小心翼翼拿着一面碗,用勺子盛起一点点热汤。
他细致的吹了吹,试探了温度,觉得刚刚好,才喂给病床上的鱼跃。
“烫不烫?烫的话,老公再吹吹?”
一口一个老公。
那温柔的语调,独一无二的宠溺,曾经都是独属于鱼澡的。
扑通!一声。
一保镖踹在她膝窝上。
剧痛让她根本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
“呀!时雍,你怎么把姐姐给请来了?”
“她就算要抱着一一**,可好歹我舍命把人救了下来了。”
“索性孩子没事,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老公~别为难姐姐了~”
**?抱着一一?
鱼澡脑子快,人也聪明。
只需看一眼身上布满擦伤的鱼跃,她大概就能猜出一个始末来。
“傅时雍,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会出现在山顶,也是为了救我的儿子。”
“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