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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祝福
但意外的是,周禁竟异常顺从。
他翻了个身躺回枕头上,果然没再乱动。
只是眼睑上那排睫毛抖得厉害,像被风吹得发颤的蝶翼,明明白白泄露出此刻的难受。
是真的病得不轻。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回来时伸手扶住周禁的后颈,想帮他坐起身。
“先吃药,烧要是还不退,就得去医院。”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冷意。
“嗯。”周禁只微微仰了仰头,没打算完全坐起来。
说不清是浑身乏力,还是另有所图。
**懒得深究,手上加了点劲,总算把他的上半身架了起来。
可还没撑过两秒,周禁忽然脑袋一歪,整个人重重倒向她怀里。
这次**看得真切——他是故意的。
额头精准抵在她锁骨凹陷处,侧脸顺势埋进她颈窝,偏偏还往她最柔软的地方蹭了蹭。
**觉得自己像个东郭先生,被毒蛇咬了一口,却不能当场打死这条蛇,还得等着他慢悠悠吐出解药。
“周禁!”她的心跳撞得胸腔发疼,喊他名字时牙齿几乎要咬碎。
周禁没应声,只是微微抬起头。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湿漉漉的眼底投下片水光,张开的嘴唇泛着病态的红,那副可怜相,倒比平日里乖顺了十倍。
**忽然没了办法,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场景,她所有的防备都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
最后只能认命般捏着药片,一点点送进他嘴里,又端着水杯喂他喝下小半杯。
刚想推开他,周禁却轻轻启唇:“谢谢。”
就这两个字,像给密不透风的网撕开道口子。
**猛地攥紧手指,瞬间又把主动权捞回手里。“谢什么?”
她盯着他颤动的睫毛,声音冷得像冰,“不是你打错电话,非让我来的吗?”
“姜宇凡”和“**”,名字字数不同,拼音首字母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哪有那么容易拨错。
**早就猜到这是场刻意为之的算计,甚至可能是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让她意外的是,周禁竟没半分要辩解的意思。
他就维持着窝在她怀里的姿势,摆出副彻底摆烂的模样。
借着朦胧夜色,他的目光像藤蔓般缠上她的脸,低声重复:“我没想到你会来。”
**冷笑一声,指尖几乎要戳到他滚烫的额头:“看来是我脑子不清醒,大半夜跑过来伺候病号,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周禁像是被她逗笑了,嘴角轻轻翘了下,最终却还是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生病的人果然格外脆弱,平日里抬手就能做到的事,此刻都成了难以逾越的坎。
周禁像只被雨淋湿的兔子,蜷缩在她这片临时的温暖巢**,乖乖等着投喂。
甚至连最后一点防备都卸了,明明白白向她递出信号——我现在没力气反抗,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还能做什么?
除了把他整个人扔出去之外,她什么都不想做。
退烧药里有安神成分,不过几分钟,周禁的呼吸便匀了,侧脸陷在枕头里,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这种安稳好像会传染,**在床边坐了片刻,原本想去隔壁书房转转,想找找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还没等起身,便泛起一阵倦意,她就着床边的弧度,抵着冷硬的床沿,也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漫过窗棂时,角色悄然颠倒。
周禁本就没烧透,睡足了一天,此刻精神得很。
他轻手轻脚下床,弯腰将**打横抱起。
她睡得沉,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周禁替她脱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脚踝,细腻的皮肤蹭得他指腹发烫。
拉过被子盖上后,周禁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峰上,竟看得有些发怔。
明明不是头回同处一室,今夜却格外不同。
四周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规律的、温软的,撞得他胸腔发紧。
这是他等了太久的时刻,像跋涉过漫长黑夜的人,终于摸到了黎明的衣角。
周禁就这么守着,坐到晨光微亮,指尖悬在她的发间,迟迟没敢落下。
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短促的嗡鸣惊得**眉峰更紧。
幸好她睡得熟,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呼吸依旧安稳。
周禁抓起手机溜去阳台,带上门才接起。
“想了一整夜,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昨晚你的小昭姐找我要了你家的门锁密码,什么情况?”姜宇凡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虚浮。
周禁嗤笑:“现在才报信?我家被搬空了你才吭气。”
姜宇凡慌了神:“她去你家是要搬东西?丢了什么?要不要报警?”
“你有病?”周禁一阵无语,压着声,指尖捏得手机壳发烫。
“我没病啊,”姜宇凡更懵了,“倒是听她说你病了,你没事吧?”
“滚。”周禁懒得和他废话,掐断通话,转身回到卧室。
**还陷在梦里,周禁所有动作都非常轻巧,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他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摸到个褪色的木盒。
打开时,晨光恰好漫进来,照亮了里面的手链。
金银丝缠绕着玛瑙与琥珀,玉石珠子被摩挲得温润,这是他亲手一点点磨出来的。
样式简单,用料也寻常,却藏着他从未对外提起过的心事。
孟和一中的展览馆里,挂着一副**的画。
草丛里的小女孩张开五指,透过指尖看向蓝天。
在她的手腕上,就是挂了一条这样的手链。
高三那年,秦屿和**受邀回学校为美术艺考生传授经验,当时他们在展览馆讨论过这幅画。
秦屿问那手链的寓意,**笑着应答,“或许代表着某种祝愿”。
那时的周禁躲在人群后的角落中,指甲掐进掌心,默默记了十多年。
周禁蹲回床边,捏着手链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轻轻抬起**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似有若无地颤了颤。
银链扣合的轻响里,藏着他压了十多年的念想。
晨光爬上手链的玉石珠子,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的手背上,像他终于敢说出口的、滚烫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