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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
张之平刚推门进入网吧，一股混合着各种调料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整个网吧灯火通明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奶我！奶我啊！操！”
“**！老子的BOSS让人抢了！兄弟们谁在三区，过来帮我砍人！”
“操！真爆了！屠龙刀！网管——！两瓶冰阔落！账算我的！”
张之平对这种环境并不是太适应，就算当初他天天泡在网吧的时候，这里也没有这种环境。
他没说话，而是按照儿子的要求，买了桶泡面，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屏幕，心底还是一阵怀疑。
儿子到底让他来干嘛的？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
他看到网吧的年轻人对游戏的热忱，也很快就清楚了他们的痛点。
这些年轻人不是没钱，也不是不愿意花钱，而是没有花钱的渠道。
坐在张之平眼前的是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学生，看样子也就上高中。
他为了游戏里的一把武器，直接从怀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了另一个人怀里。
两人都是喜上眉梢。
而另外一边，则是一直在嗷嗷叫喊的几个年轻人。
他们似乎是在游戏里和人打起来了，可最终却败下阵来，因为他们的人没别人多。
张之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张之平了，在看到这些之后，他脑中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名词——客户需求！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客户需求吗？
他们做的QQ聊天软件是干嘛的？不就是给人用来拉帮结伙，用来通讯的吗？
这种东西收什么费？只要用户的数量够了，其他不都是顺理成章的吗？
还有，这些年轻人对交易的需求，不就是神农计划最初的设想吗？
想通了这些，张之平心底的愤懑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一个中年人，居然端着泡面在网吧里美滋滋的看了一晚上的游戏，而且还乐此不疲！
……
第二天清晨，张之平先回了趟家，换上了自己董事长的行头，这才开车去了公司。
公司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
这场会议毕竟关乎整个公司的生死，没有人心里不紧张。
陈大卫面色如常，西服笔挺，脸上全是自信。
他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的，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他也要离开这个草台班子公司了。
这种公司，压根就没什么发展。
正想着这些，张之平推门进来了。
他脸上全然没了昨天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松。
看到他的神色，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大卫却不管这些，张之平进来，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董事长，您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好了。”
张之平看了陈大卫一眼，继而咧嘴一笑：“我觉得我们的业务规划没有问题。”
“你……”
陈大卫一下蒙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璐，还以为是陈璐私下去找张之平了。
他心底立刻生气几分愤慨来。
“董事长……”
“业务报表我根本看不懂，但我却懂客户。”
张之平直接打断了陈大卫的话，直接开口道：“我有三个理由，能证明我们的规划没错。”
“第一，我们的初期用户，大多都是网吧上网的孩子，他们那个会熬夜上班？哪个会用办公软件？他们就是想找一个能和兄弟沟通的东西，我们的软件恰好合适！”
“第二！”
张之平看向陈大卫：“我昨天在网吧留了一夜，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线下交易，几百块钱眼睛都不眨就给了，这是没钱吗？”
“这不正好和我们的计划契合吗？”
张之平的两句话说完，陈大卫的脸色不对了。
但这话却极大的鼓舞了陈璐等人的士气，他们看向张之平的目光都变了。
此时，张之平伸出三根手指，又沉声道。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不过在说这个之前，我有话想问陈总监。”
“陈总监，你到公司一个多月了。”张之平沉声问道：“知道咱们星火网吧半夜十二点后，最畅销、最受核心用户欢迎的泡面是什么口味吗？”
这问题太过“不专业”，陈大卫当场懵住，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张之平看着他，露出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自信的笑容。
“是红烧牛肉面。”
“陈总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爱这么？”
“因为在又累又困的深夜里，只有这又咸又香的味道吃下去，才最暖胃、最提神、最‘带劲’！”
他看着脸色青白的陈大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陈总监，你懂技术，懂数据，懂管理，懂KPI。”
“但是，”他顿了顿，声音如同重锤砸下，“你不懂红烧牛肉面。”
“所以，你根本不懂我们的用户！”
这番带着泥土味的“红烧牛肉”理论，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大卫写满优越感的脸上！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一直沉默的董事会观察员——秦雨亲自派来的高盛意志代表——此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第一次抬起头，用一种带着惊奇与重新审视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位“传奇草根董事长”。
张之平那番充满泥土芬芳的“红烧牛肉”理论，在冰冷精英的会议室里，引发了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
它像一把烧得滚烫、带着烟火气的铁锤，狠狠砸碎了陈大卫那套由冰冷数据和硅谷模型堆砌的玻璃城堡！
陈大卫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能反驳一千个数据，推演一万个模型，唯独无力抗衡那一碗足以慰藉深夜孤独灵魂的热腾腾红烧牛肉面。
另一边，陈璐和她身后的本土程序员们，眼中瞬间迸射出炽热的光芒。他们望向那位平日显得木讷、甚至有些落伍的董事长，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那个能带他们看懂华夏用户、做出华夏人自己产品的“教父”，回来了！
最终，一直沉默的董事会观察员——代表高盛资本意志的人，缓缓合上笔记本。他第一次主动向张之平伸出手，脸上交织着震惊、欣赏与深思。
“张董事长，我承认之前小看您了。”他的声音带着凝重，“今天这番话，比任何市场报告都深刻、更具价值。我会原原本本向秦总汇报。”
会议，就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