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战争这玩意儿,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换个角度看,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刺激,也最赚钱的生意。
……
云州大营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天。
到了黄昏,最后一丝秩序也已荡然无存。
周通集结了身边最后的三百名亲兵,人人脸上都带着决死之色。
他不想再等了,他要突围。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在这座自己亲手搭建的坟墓里,活活饿死。
就在他准备下令的那一刻。
“哒哒哒哒哒哒!”
熟悉的,如同死神镰刀挥舞般的声音,从营地侧翼响起!
李四,终于等到了他最喜欢的时刻。
他带着四百龙骑兵,没有列阵,没有冲锋,而是像一群草原上的狼,以松散的队形,高速掠过混乱的营地边缘。
他们手中的AK-47,喷吐着无情的火舌。
他们不恋战,不追击,只是用子弹,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所有试图集结起来的云州士兵。
周通的突围阵型,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这道黑色的死亡旋风,撕得粉碎。
他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绝望,彻底淹没了周通。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李四骑着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在他不远处耀武扬威地呼啸而过,枪口喷吐的火光,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骚乱平息了。
秦苍骑着马,独自一人,缓缓走进了这座死寂的营地。
他走过的地方,那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云州士兵,纷纷避让,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他找到了周通。
后者正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堆尸体中间,手中的佩剑,掉在地上。
听到马蹄声,周通缓缓抬起头,看到了那张他曾经无比敬畏,此刻却只感到无尽恐惧的脸。
“老……师……”他嘴唇嗫嚅着,吐出两个字。
秦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我教过你冲锋,教过你固守,教过你奇袭。”秦苍的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但我,好像没教过你,怎么体面地赴死。”
周通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解脱。
他捡起地上的剑,横在自己颈间,最后看了秦苍一眼。
“学生……受教了。”
噗嗤一声,血光迸现。
周通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随着主将的自刎,云州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面面由白色里衣、裤衩、破布条做成的“降旗”,在营地的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升了起来。
成千上万的士兵,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如同等待收割的麦田。
“他**,真便宜他了!”李四撇着嘴,还想冲上去补几枪。
吴能拦住了他。
“世子要的是劳力,不是尸体。”
消息传回燕王府,已是三日之后。
秦苍带着一身风尘与煞气,走进了指挥室。李四、王霸等人跟在他身后,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秦苍走到沙盘前,将一柄沾着暗红色血迹的佩剑,放在了沙盘上。
“周通已死,三万云州军,尽数归降。”他看着萧战,缓缓抱拳,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
萧战走上前,扶起他。
他没有去看那柄剑,而是拿起秦苍的手。那只手上,布满了新的伤口和厚重的老茧。
“辛苦了,总教习。”
萧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那副巨大的地图上。
他的手指,从燕州出发,划过刚刚被收入囊中的云州,毫不停留,一路向南,重重地,点在了那个代表着大周心脏的城市上。
京城。
“游戏,结束了。”
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如同烈火燎原般的笑意。
“现在,战争开始了。”
指挥室里,那柄沾着周通血迹的佩剑,就静静地躺在沙盘上,仿佛一个时代的休止符。
秦苍单膝跪地的身姿,像一尊风化的石像。
萧战上前,双手将他扶起,没有半分客套。
“秦总教习,打得不错。”
一句平淡的夸奖,比任何封赏都让秦苍的身体震了一下。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死寂之外的东西。
“世子!世子爷!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指挥室沉肃的气氛被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打破,张狗蛋像一个滚动的肉球,撞开门帘,手里挥舞着一本厚厚的账簿,满面红光,油光锃亮。
“世子爷!账!账出来了!”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咱们这次为秦总教习开设的盘口,流水白银三十万两!刨去赔付和成本,净赚五万八千两!这还不算小的撺掇那些员外郎买的‘必胜彩’!这是账本!”
他把那本油腻腻的账簿宝贝似的呈上来,又立马换上一副哭丧脸。
“另外,那三万云州降卒的安置伙食费,每日耗银三百,下官已经垫付了三日,您看这笔款子……”
“死胖子,刚打了胜仗就来哭穷!”李四一脚踹在他肥硕的**上,却没怎么用力,“要不是世子爷和秦总教习,你还在城里卖你的烂肉呢!”
“生意归生意嘛!”张狗蛋****,一脸委屈。
“行了。”萧战看都没看那账本,随手将其丢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三万降卒,是麻烦,也是咱们最大的本钱。钱的事,你不用愁。我只要你把人给我喂饱了,养好了。很快,他们就有地方出死力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今日庆功,不喝酒,不吃肉。”
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我带你们,去看个新玩具。”
……
燕王府后山,一处被专门开辟出来的隐秘山谷。
谷地中央,平整的空地上,静静地停放着几辆由黑布严密覆盖的大车。
秦苍、吴能、李四、王霸,甚至连屁颠屁颠跟来的张狗蛋,都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
萧战走到一辆大车前,伸手抓住黑布的一角。
“呼啦——”
黑布被猛地扯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金银,也非兵甲。
是几尊通体乌黑,造型古怪的铁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