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厄剑骨:逆命斩天录 第397章:残剑归位,悖道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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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裂开的那道细缝仍未合拢,残剑悬于天外,青铜锈迹在虚空中泛着冷光。陆渊掌心朝天,血痕未愈,却不再渗血,只有一股温热自伤口深处蔓延开来,仿佛那滴落入时空夹缝的血,正从另一端回流。

他没动,也不说话。

残剑却颤了。

不是因风,不是因势,而是剑身铭文突然逆向剥落,如旧皮褪去,露出底下深埋的字痕——“悖道者,万古长明”。

陆渊嘴角一扬,笑得像是赌赢了什么。

“你说该我设局,”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星河,“那我这局,不执子,只还剑。”

话落刹那,他仍未伸手去接,反而将右掌缓缓收回,垂于身侧。指尖轻抖,一缕气息自识海涌出,缠上肩头布条。那布条微震,九厄剑在识海中轻轻一鸣,似在回应,又似在告别。

残剑终于动了。

它不坠,不冲,而是徐徐调转,剑柄朝陆渊,剑尖指向虚空深处。像是等他点头,又像是等他放手。

陆渊深吸一口气,左手抬起,抚上剑柄。

触手冰凉,却不刺骨。那不是兵器的寒,而是岁月沉淀后的静。他指腹摩挲过铭文,低语:“若你们还在……”

话音未尽,剑柄骤然浮现三道虚影。

一道女子,红唇微勾,眸光流转,似笑非笑,仿佛刚从哪场乱局里抽身,仍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柔情。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像在说:你还是这么疯。

第二道身影清瘦如松,眉间剑意凝而不发,衣袍残破却站得笔直。他微微颔首,一如当年将本命剑熔成剑鞘时的模样——无声,却重逾千钧。

第三道光影最淡,指尖轻抬,似拨琴弦,空中竟有无声之音流转。她不曾凝视,却让人心头一颤,仿佛整个天地都因她一息而停。

陆渊呼吸一顿。

三道虚影并立于剑柄之上,不言,不动,却比任何言语都沉重。

他知道他们不在。

一个沉睡于情劫尽头,一个化灰于偷天阵中,一个燃尽于九霄之巅。他们早已走完自己的路,留下的是他背不动也放不下的债。

可此刻,他们又都在。

不是魂,不是念,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是他在逆天路上每一次选择时,心底响起的那声轻叹、那一道目光、那一缕不肯熄灭的光。

“你们啊……”陆渊嗓音微哑,随即又笑出来,“还是这么爱凑热闹。”

他右手缓缓抬起,与左手一同握上剑柄。

双掌合握,血痕压着锈迹,体温融着寒铁。残剑嗡鸣一声,整片星河随之轻震,仿佛有无数法则在低语,在确认,在等待。

陆渊闭眼。

眉心破碎银河纹路骤然亮起,映出一幕幕残影——北荒孩童拾起灰烬中的玉简,南海鲛人唱响潮汐歌谣,剑修梦授“守界”起势……那是他曾刻入众生之书的法则碎片,是玉简飞散后自发演化的新道。

他没动用九厄剑,也没催动任何修为。

只是以心念划过那一道道新生的火种,如同父亲教他握剑时,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腕。

“你们的路,不必由我开。”

残剑应声而动。

无声无息,剑锋轻划而下。

没有雷霆炸裂,没有虚空崩塌,那道被星河遮蔽的裂隙,就像一张纸被指尖掀开一角,缓缓展开。其后,无数光点浮现,如尘如星,每一粒都在微微跳动,像是初生的心跳。

那是尚未命名的天地,是还未写下第一个符文的道统,是正从混沌中挣扎而出的修仙文明。

其中一粒光点格外明亮,内里隐约可见一名少年被蚀灵风暴卷起,衣袍猎猎,眼中却无惧色。风暴撕扯着他残缺的灵根,却未能夺走他掌心紧握的一块青铜碎片。

残剑剑尖微微一偏,似有感应。

陆渊睁开眼,目光扫过那粒光点,又落回手中残剑。

“就从那里开始吧。”他轻声道。

左掌松开,右臂轻扬。

残剑化作一道流光,不带杀意,不挟威势,只如一片落叶随风,没入那道虚空裂隙,直投风暴中的少年。

剑行途中,三道虚影依旧浮于剑柄。

女子忽然摇头,唇形微动,似在说“不必寻我”。她身影最先淡去,化作一缕红丝,缠上剑脊,随即消散。

清瘦男子凝立片刻,抬手虚抚剑身,仿佛最后一次为剑锋拭尘。他颔首,身影化灰,随光流而去。

最后一道光影指尖轻拨,无声琴音荡开一圈涟漪,整片虚空仿佛为之轻颤。她最后望了一眼陆渊,随即一笑,身影如星屑般洒落,融入剑光。

三影尽散。

残剑彻底没入裂隙,消失不见。

陆渊站在原地,双手空垂,肩头布条无风自动,轻轻一颤。识海深处,九厄剑的轮廓悄然隐去,不再显现,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抬头,望着那道正在缓缓闭合的裂隙,忽然咧嘴一笑。

“这局棋,我执黑。”

他话音未落,右肩布条突然崩开一角,露出底下早已锈蚀的剑鞘。那鞘身布满裂痕,却在这一刻,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回应。

又像是告别。

陆渊抬手,将布条重新裹紧,转身。

风起,吹不动衣角。

他一步踏出,足下无痕,身形却已立于幽冥渊畔。

远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星河。

忽然,镜面微漾。

一滴水珠自空中坠落,砸在水面,涟漪扩散。

那不是雨。

是血。

从他掌心旧伤处渗出,顺着手腕滑下,滴落。

第二滴紧随其后。

伤口本已结痂,此刻却自行裂开,血珠接连坠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陆渊低头看着,不惊,不恼,反而笑得更开。

“怎么,还不放心?”

他抬起手,血滴悬于指尖,将落未落。

下一瞬,那滴血突然凝住。

不是被力场所阻,而是整片空间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血珠悬空,映出残剑穿行于虚空的画面——它正逼近那粒风暴中的光点,少年抬头,瞳孔倒映剑影。

陆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那就看好了。”

他指尖轻弹。

血珠飞出,撞向那滴悬停的血。

两滴血相触刹那,无声炸开,化作一片猩红雾气,瞬间笼罩整个幽冥渊。

雾中,无数细碎光影闪现——残剑落地,少年拾起,青铜铭文重组;玉简自发书写“自由”二字;剑浪诀首式起势,与陆渊当年握剑姿态完全相同……

画面纷乱,却皆指向同一未来。

陆渊立于血雾中央,身影渐淡。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闭合的裂隙,轻声道:

“这一线自由,我守住了。”

血雾骤然收束,全部倒卷而回,尽数没入他掌心伤口。

伤口闭合。

星河寂静。

他转身,迈步。

一步踏出,身形已至千里之外。

身后,幽冥渊水面恢复如初,倒映星空,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唯有那柄残剑,正穿透时空,逼近风暴中心。

少年抬头,伸手。

剑柄朝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