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剑草林中。
黑风大王圆耳竖立，眼放精光，憨厚的毛脸上，似笑非笑。
它头戴金箍，身披袈裟，手里提着根水火禅杖，模样滑稽，却透着莫名的禅意。
“哗哗~”
有风吹动，草林摇动作响。
“当然！”
刘晟毫不犹豫地点头，迎着它深邃的目光，沉声道：
“可我更怕……你之前那种状态。”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幽幽道：
“我头上没戴金箍，身上没有观音菩萨像，镇不住这袈裟，与其到最后，妖不妖，魔不魔……
反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妖不妖，魔不魔……妖不妖，魔不魔……”
黑风大王愣了下，嘴里反复念叨这一句，最后惊奇地打量刘晟几眼：
“你慧根深种，竟能以本心，抵挡锦斓袈裟上的贪欲迷光！”
说到这，它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俺家长老还在世，定会收你为徒，传承衣钵，可惜……”
这黑风大王果然是从某家寺庙里跑出来的！
刘晟眼珠微动，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实在是眼前这熊妖一举一动，都太过像人。
必然是在某处人族聚集之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日，深受影响，以至于与其他妖怪格格不入。
“这件袈裟是件了不得的佛门宝贝，原本为一云游天下的苦行法师所有。
后来那位法师在一家禅院挂单，无意间漏了宝，引动了这家禅院主持的贪念……”
黑风大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锦斓袈裟，眼神飘忽：
“那一夜，火光冲天，烧了整整一夜，偌大的禅院化为白地，供奉的佛祖、菩萨、罗汉统统成了灰。
院里的主持，和尚，沙弥，上百口人，统统葬身火海。
唯有这件袈裟，披在废墟上，光亮如新，纤尘不染，所发宝光，勾人贪念。”
这故事……好耳熟！
你该不会有个在南海竹林守门的亲戚吧？
刘晟心头涌起强烈的既视感，忍不住吐槽一句，但旋即就捕捉到了关键点：
“那个苦行法师呢？”
故事里只提到禅院上下，以及袈裟的下场，可那个来挂单的苦行僧的下场呢？
此人作为锦斓袈裟的主人，必然知道这袈裟的魔性，能勾人贪欲，使其失去理智，生出妄心。
既然如此，为何要将这样的东西，带到禅院？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没有害人之心，可将袈裟带到禅院后，为何会漏宝，且恰好被禅院主持看到？
一句无心之失，最多只能应付那些凡夫俗子。
经不起推敲。
“苦行法师？”
黑风大王愣了下，眼中尽是茫然，使劲抓了抓耳朵，嘴里神神叨叨：
“对呀，那个苦行法师去哪了？难道也死在那场大火里？可长老当年……没说呀！”
这熊妖抓耳挠腮了好一阵，身上的袈裟无风自动，莫名的亮起一层浮光。
鲜红，如火，似血。
它眼珠浮起一抹殷红，瞪着刘晟，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拗口艰涩：
“白兄弟，你说……那个苦行法师最后去哪了？”
小爷哪里知道！
不过这家伙不对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刘晟眼瞳一缩，只觉眼前的锦斓袈裟分外好看，贪念在心底生根发芽，好似野草般疯狂生长。
恨不得打杀了这头熊妖，将袈裟据为己有。
“呛！”
就在这时，一声刀吟在他心头响起。
天赋“刀心”发动，瞬间斩灭心头诸般杂念。
让他神智恢复了清明。
“昂！”
紧接着，天赋“镇狱”相继发动，镇压心神，不为外物所侵。
这时，他再看那锦斓袈裟，虽然宝光粼粼，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心头却再无据为己有之念。
“你说，那苦行法师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突然，黑风大王发出低吼，毛发倒竖，眼珠通红，身周狂风大作。
“我特么咋知道？这家伙不会又被袈裟里的魔念上身了吧？”
刘晟环顾左右，发现四周不知何时，黑风成旋，而他和熊妖两个，就处在风眼中。
一旦离开风眼，就会被旋风卷走，不知吹到哪去。
甚至被恐怖的风力，撕成粉碎！
“去哪了？那个人……究竟去哪了？！”
“说，那个人去哪了？”
“快说，他躲在哪里？禅院上下好心收留他，他却害死阖院上下，于心何忍？”
黑风大王步步紧逼，身上黑雾如絮，身形不断膨胀，到最后彻底变回原形，好似一座肉山，吼声如雷：
“快说，那人究竟去哪了？”
眼见这熊妖即将失控，刘晟头皮发麻，钢牙一咬，嘴里吐出两个字：
“灵山！”
“灵山？”
黑风大王愣了下，显然这个答案出乎预料，硕大的熊头缓缓低下，鼻息咻咻：
“你说……他最后去了灵山？佛祖、菩萨他们所在的灵山？”
“是。”
“可……他去灵山做什么？他害了那么多人，一身罪孽，佛祖怎会允他上灵山？”
小爷瞎编的，哪里知道？！
刘晟眼珠转动，决定破罐子破摔，沉声道：
“人家不仅上了灵山，最后还成了佛。”
“呼呼……呼呼……”
黑风大王呼气成风，身上的黑雾越发浓烈，四周旋风呼啸，卷走万千剑草，须臾间就绞成粉碎。
它瞪着一双腥红血目，凑到刘晟面前，小心翼翼：
“为什么？”
“因为人家是佛祖大弟子转世，千般因果，万般磨难，早已钦定，皆为助他成佛。”
刘晟轻笑一声，看着黑熊妖不甘的血目，幽幽道：
“你觉得禅院上下都很无辜，可在菩萨眼里，那是他们不能坚守本心，妄动了贪念，才招来杀身之祸。
需再重修几世，行善积德，才能解脱。
至于这袈裟的考验，是否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关菩萨屁事。
没听过一句话吗，菜就多练。
多轮回几次，多积攒些功德，就能凑够登上极乐世界的门票了。”
不把你们这些牛马压榨几世，灵山的佛祖、菩萨们又怎能每天坐而论道，诵经辩禅，看飞天们歌舞升平？
刘晟看了眼黯然失色的袈裟，心中有所猜测。
“菜就多练？多轮回几次，多积攒些功德，就能凑够去极乐世界的门票了？”
黑风大王跌坐在地，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自语：
“可菩萨不是这么说的，这袈裟，这袈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