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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万物之理
“为何木桥易毁,而我用水泥造的桥,却能历经风雨而不倒?因为我知道,不同材料,其受力之‘理’不同!”
“为何将士受伤,用烈酒清洗伤口,便能大大减少溃烂死亡?因为我知道,酒中有一种东西,能杀灭肉眼看不见的‘秽物’,此乃卫生之‘理’!”
“这,就是格物!”
秦源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和力量。
“格物,便是要穷尽这世间万物之理!格物,便是致知之始!一个连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头顶这片星空都不了解的人,一个不知水火之性,不知草木之理的人,又如何能夸夸其谈,去齐家,去治国,去平天下?”
“不知万物之理,何以齐家治国?!”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它将“格物”,从“奇技Y巧”的泥潭中,一把拽了出来,直接提升到了“探寻世界本源,经世致用”的哲学高度!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孔颖达面如白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魏征,那个以口才和逻辑著称的魏征,那个让李世民都头疼不已的魏征,此刻,也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引以为傲的经学理论,在秦源这种直指本质的实证和宏大理论面前,显得那么的空洞和无力。
整个辟雍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秦源所描绘的那个,探寻万物本源,以利天下的宏伟蓝图,给彻底震撼了。
许久。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
李世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边鼓掌,一边走下台阶,走到了秦源的面前。
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一种,找到了真正能让大唐万世永昌的道路的,狂喜!
“说的好!”
李世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圣人教化,固我大唐之本!”
“格物致用,强我大唐之基!”
“二者,并行不悖,互为表里!”
他转过身,面向百官,声音威严,一锤定音。
“朕今日,在此宣布!”
“格物院,独立于各部之外,升格为‘大唐格物总院’!品级,与国子监等同!”
“命,蓝田郡公秦源,为格物总院第一代祭酒!”
祭酒!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古代学术机构,最高领袖的称谓。
孔子,曾为鲁国祭酒。
李世民,这是将秦源,摆在了与孔圣人比肩的,一代学派开创者的位置上!
这是何等的恩宠!又是何等的认可!
秦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李世民,行了一个大礼。
“臣,领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个全新的时代,被他亲手开启了。
国子监那场惊天动地的辩论,像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长安。
秦源,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功臣,一个权贵。
他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新学派的开创者:“格物总院”的第一代祭酒。
格物总院,就设在原先将作监最大的一片工坊区,经过扩建,已然是一座占地极广的独立院落,与城北的国子监遥遥相望,分庭抗礼。
总院成立的第一天,秦源没有搞什么隆重的庆典。
他只是召集了所有格物院原先的研究员,和那些从各处工坊里挑选出来的技艺精湛的老工匠,在大院的空地上,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颁布《格物总院规章》。
这规章,与国子监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坐必正、行必端”之类的完全不同。
秦源拿出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从今日起,格物总院,不设固定的学年,不强求所有人都学一样的东西!”
“总院分设四大学科,算学、物理、化学、营造。
每一门学科下,又细分诸多课程。
例如营造学下,便有‘材料力学入门’‘建筑制图’‘水利工程概论’等等!”
“所有学员,入院后,可根据自己的兴趣,自由选择想学的课程。
每学完一门课程,通过考核,便能获得相应的‘学分’。
何时修满了毕业所需的总学分,便可毕业!”
“学分制?”
底下的工匠和研究员们,听得一脸茫然。
“此外,总院实行‘导师制’!”
秦源的目光,扫过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工匠。
“你们,每一个在自己领域里,都是宗师。
你们的技艺,不该只通过口耳相传,带进棺材里。
从今以后,你们都将是总院的‘导师’,学员可以选择拜入你们门下,跟着你们,参与实际的项目研究,解决实际的问题。
你们的经验,将通过这种方式,传承下去!”
这套制度,太过超前,太过新颖。
它给了学生前所未有的自由,也给了这些一辈子被人瞧不起的工匠,前所未有的尊重。
第二件事,更是让所有工匠都激动地浑身颤抖。
秦源拿出一份奏折。
“我已向陛下奏请,为我格物总院内,技艺最顶尖,贡献最卓著的匠人,授予官方承认的‘院士’头衔!”
“何为院士?”
“自即日起,凡得院士头衔者,享我大唐,七品官员之俸禄与待遇!”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七品官!
那是什么概念?一个县的县令,也不过是七品!
他们这些一辈子和泥巴、钢铁打交道,被人视为“下九流”的匠人,有朝一日,也能享受和读书人一样的官身待遇?
这……这是在做梦吗?
秦源亲自主持了第一届“院士”的授勋仪式。
没有繁琐的礼节,只有最崇高的敬意。
当一位在炼钢炉前劳碌了一辈子,满手老茧,白发苍苍的老铁匠,从秦源手中,接过那枚纯银打造的,刻着齿轮和麦穗图案的院士徽章时。
这位坚毅了一生的老人,再也忍不住,浑浊的双眼,流下了两行热泪。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老朽……老朽一个打铁的,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秦源亲自将他扶起。
“老丈,你一生所炼之钢,为我大唐打造了百万兵刃,守卫了万里疆土。
你的贡献,不比任何一个文臣武将要小!”
“你们,才是我大唐真正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