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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灯会
姜燃本以为,见识过她发酒疯,陆惟青会消停些。
结果刚过晌午,他又递了帖子来,邀她今晚一同去东市的灯会。
“这家伙,不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吗?不解风情。”
姜燃将帖子一丢,就要往床上倒。
桃荔探头看了一眼,念叨着:“诶,灯会!?听说有豫地来的匠师,专门表演打铁花呢,桃荔想去看。”
听到有好玩的,姜燃心思又活络了。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一起去瞧瞧。”才不是她贪玩,只是桃荔想去。
桃荔闻言欢呼一声,心里暗道: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小姐抹不开面子,多亏了我助攻。成婚那日,姑爷不给我包个大红包,那我是不依的!
因为办灯会的缘故,长安不设宵禁,四处灯火通明,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姜燃初时还有些拘谨,玩了一会儿之后,将昨日的事通通忘在脑后了,左手拿着蒸糕,右手拿着肉串,看到什么有趣的通通拿下,往桃荔怀里扔。
不一会儿,桃荔都抱不下了,亏得有十一,冷着脸将所有物件都接了过去。
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姜燃玩得更起劲了。
唯一不爽的点是,陆惟青这张脸,太招人。
这一路,数不清有多少个大姑娘小媳妇,一个劲往他这儿瞅,就这么一刻钟,假装不经意间将帕子丢在他脚下的,就有不下五个了。
姜燃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边,一眼就看上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罗刹面具,拿起来反手就给陆惟青戴上。
见他没有反对,姜燃心虚地违心夸赞道:“好看,这面具挺适合你的。”
桃荔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小姐吃醋了。”
姜燃冲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她才没有吃醋,只是投怀送抱的姑娘太多,影响她游玩了。
面具摊旁边就是个投壶的摊子,围着的人最多。
姜燃喜欢热闹,好不容易在陆惟青的保护下挤 进去,恰巧看到上一个人挑战失败,摇着头退出。
“姑娘,要试试吗?一两银子就可以换十支箭矢,不限时间。十支中六得荷花灯,十支中八得月桂兔子灯,全壶且贯耳者,可得这盏狮子灯。”
姜燃一眼看中了挂在最高处威风凛凛的狮子灯,可十发十中还要惯耳,这也太难了!
她没搭腔,站在一旁看别人尝试。
很快她就发现,这小摊的双耳壶有问题,里头是空的。
为了防止箭杆入壶又跌落,壶中一般会盛满红小豆。
可因为这壶是空的,那人有两次都是投中后,箭矢又掉了出来,最后只中了七箭,拿走一盏荷花灯。听旁边人说,已经是最好的成绩了。
“没意思,这也太难了。”
姜燃拉着陆惟青就要去别处,但拉了两下,他都纹丝不动。
“你喜欢吗?”罗刹开了口,姜燃冷不丁被吓到,后悔自己想出戴面具这么个馊主意。
她悄咪 咪移开了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陆惟青见她方才一直盯着那狮子灯,自然知道她口是心非,走上前拿起十支箭矢就开始投。
他几乎没有停顿,却连中五次,旁边围观的人都开始叫好,姜燃也兴奋地替他加油。
陆惟青又连投三次,虽然没有惯耳,但都中了。
“哇!陆惟青你也太厉害了吧。”
姜燃在旁边蹦蹦跳跳,脸都粉扑扑的,欢呼声比谁都大。
只剩最后两支了。姜燃已经在打着腹稿,若是没有中惯耳,待会要怎么说服小贩,将狮子灯给她。
陆惟青拿起一支箭矢正要投,完全看不出一丝紧张,反倒是姜燃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风刮来,空壶受力不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了。
“啊,怎么这样!”
姜燃上前就要理论,这小贩是故意的吧,摆个空壶,再好的技术也难拿到那彩头。
“嗖——”
两支矢同时投出,双中惯耳!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小贩心服口服地取下狮子灯,递给陆惟青。
“这位公子好身手。我在这摆摊多年,十发十中,双箭惯耳的,您还是头一位。”
姜燃握住他的右手,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赢了!”
陆惟青回握她,干燥的手掌贴上她有些薄汗的手心,一种隐而不显的快意,从那处漫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熨帖。
姜燃却没有那么细的心思,接过他手里的狮子灯,又小跑着去看别的新鲜玩意儿了。
她不知道,陆惟青这手投壶绝技,还是因为她特意练的。
几年前的元宵节,她和姜川为了拿一个孙悟空的面人儿,在投壶摊前把荷包里的碎银子全花完了,最后还是摊主看不下去,送了他们一人一个。
他们离开后,陆惟青也去那小摊上,一样贡献了自己的荷包,换了来摊主的安慰奖。
自那以后,陆惟青得空就在家练投壶,技术已经炉火纯青,闭眼都能投中了。
本以为这手技艺,不会再有用武之地,没想到能博阿燃一笑。
陆惟青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活泼的身影,罗刹面具下的神情,温柔得一塌糊涂。
这边氛围正好,另一对未婚夫妻却相反,愁云惨淡,一个哭得喘不上气,一个冻得打哆嗦。
徐清婉那日,撞破陆聿和林不秋的情事,当即哭着跑回家,和母亲闹着说不嫁他了。
徐夫人看女儿哭得跟泪人似得,也心疼,将陆聿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可气归气,她还是没法让女儿由着性子闹。
眼见陆聿来负荆请罪了,相府也不好太过拿乔。
“眼见婚期将近,你还能嫁谁?”
“嫁谁也不嫁他!”一提这事儿,徐清婉的泪又止不住得向下流。
徐夫人长叹了声,柔声劝道:“我的小祖宗,哪个世家子弟没有三妻四妾?那苏姨娘、余姨娘,没少给你娘使绊子吧?
徐清婉急得直跺脚:“那不一样!我和陆聿都还未成婚,他做出这等丑事,不是打我的脸吗?””
“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闹了这么一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徐夫人目露鄙夷,林不秋能想出这种下作法子,可见不是什么聪明人。
“乘着陆聿现在对你有愧,让他保证,在你生出嫡子之前不纳妾,还愁坐不稳这正妻的位置?”
“待他来年高中,你再生下个一子半女,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有谁还会记得这事?”
徐清婉仔细琢磨了母亲的话,勉强收了泪。
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现在退婚,体面些的人家,都不会与她结亲。
若是嫁寒门子弟,不管走到哪,都低人一等,她可受不了!
“好了,陆聿在外头跪了这么久,你也出够气了,快收拾收拾出去吧。他毕竟是你以后得夫君,别让人冻出个好歹。”
徐清婉依言净了面,梳妆打扮一番,别别扭扭地吩咐人开门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生不出孩子了。她和陆聿注定是一对怨偶。